鬆垮衣襟下袒露的半個小麥色胸膛飽滿而結實,經絡清晰的雙手搭在膝頭,健壯的肌肉線條被垂墜的布料完美凸顯。


    他就是聖教第七代教主,薑慈。


    暗衛沒有名字,隻有代號,原先的薑不叫薑,叫十七。


    直到被教主薑慈帶走,他才有了名字,姓氏跟著教主姓薑。


    薑慈定定坐在遠處,一根手指也沒有動,緘默地從發簾之中投出猶如實質的目光,舔舐過薑的全身,仿佛要將他拆皮剝骨、翻腸爛肚地看清。


    “教主……我來給你送藥和飯。”


    薑緩步走入密室,身後機關隨之挪動恢複,大門關閉,寂靜的屋子裏隻有他們兩人。


    薑慈依然一言不發,定定地盯著他。


    薑沒有半點異樣地伸出手,指尖觸及發簾,撩開了垂落的烏發,露出一張眼下青黑、目光陰鷙的臉。


    眉目鋒銳深邃,唇色鮮麗得幾近淒豔,微鷹鉤的鼻梁,從下往上目視旁人時,壓迫感叫人幾乎窒息。


    薑凝視著這張熟悉的臉,有點出神:教主好像不是很餓……奇怪,教主有點不對勁,好奇怪……


    低頭打開食盒,一樣一樣把食物取出,七樣精致的小菜一字排開,主食是暗香湯,以鹽漬花瓣與肉末麵片一同入濃湯,素來是教主的最愛。


    手掌托起碗,薑拿著湯匙與筷子,親手夾菜舀飯,送到薑慈嘴邊。


    “教主,請用飯……”


    薑慈的唇角輕輕下撇,遲疑片刻,還是張嘴了。


    薑給薑慈一勺子一勺子的喂飯,量的掌握拿捏恰到好處,等薑慈感到有些飽了就停下手,拿飯盒裏的清茶給薑慈漱口,一直到這個時候,薑慈仍然一根手指也沒有動。


    薑終於能確認自己心裏的疑惑了。


    等薑慈將漱口的茶水吐進了薑捧著的空茶杯裏,薑突然開口了。


    他聲音很平淡,輕飄飄的,語氣一點起伏也沒有,仿佛不是一個活人在說話,而是一個木偶在根據肚子裏的齒輪發聲。


    “你不是教主……你是誰?”


    仿佛有寒風般冰冷的肅殺之氣,霎時充斥了整個密室。


    殺意如刀,一寸寸順著皮肉蔓延進骨髓之中,連關節都僵硬麻木,唿吸也難以持續,如同喉嚨中梗著什麽異物,令人極其痛苦不適。


    幾個唿吸之前,兩人還親密無間地喂飯漱口,現在驟然翻臉,“薑慈”一時之間竟然反應不及,唯有瞳孔因遭遇刺激而本能縮小,周身寒毛連帶著雞皮疙瘩一粒粒泛起……


    薑拿著湯匙的手穩定不動,殺人時也必然會一絲不顫;他撩開發簾時姿態輕柔而堅定,剖開人的肚腹時也必然會毫無動搖。


    剛才的薑仿佛是一條溫馴而忠誠的狗,隻會對著“薑慈”搖尾巴;現在的薑卻好像一個按捺著殺機的惡魔,隨時隨地都會要了“薑慈”的性命!


    “薑慈”的喉結滾顫著,在近乎窒息的幾秒過後,嗓音低啞地說:“你怎麽確定我不是?”


    薑望著他,緩緩開口,依然是方才那樣毫無波瀾的語調:


    “教主不會讓我給他喂飯、擦嘴……他從來都是自己吃飯穿衣,哪怕被迫尋求別人的幫助,也會在用餐前讓我先吃下幾口試毒……上一迴,我因為急事打擾了教主閉關,他打斷了我的左手作為懲罰……”


    “薑慈”的唿吸停頓一瞬,麵露些許錯愕之色,也許是因為被薑識破,他也不再刻意偽裝出一副冷漠的模樣,語氣裏夾雜著不可思議:


    “是嗎?看來我沒有對你又打又罵,對你太好,是我做錯了。”


    “這不奇怪,教主畢竟是天底下最大的惡人……常人很難學會他的作風,你也不必悲傷難過……”


    薑一本正經地說,一邊說,一邊將手搭在了“薑慈”的脖頸上,隻需輕輕用力,便能折斷脆弱的頸椎。


    “薑慈”已嗅到了危險的味道,他抿著唇,身體一動不動,話語雖然不自覺地急促快速起來,但卻保持著基本的冷靜:


    “雖然我不是你的教主,但這具身體卻屬於你的教主。你難道要直接殺了我?你難道一點兒也不好奇為什麽我會出現,你的教主又去了哪裏?”


    “教主應該依然存在……不然,他是不會用特殊的封穴手法點中自己的……你沒有教主的記憶,動彈不得,不知道如何解穴,也無法離開密室,出去拿走食水,隻能靠著身體素質硬撐……”


    薑一邊慢吞吞地說話,一邊掐住了“薑慈”的咽喉:“應當是三天前出現的孤魂野鬼,想要奪舍教主的身體……封穴手法六個時辰解除,現在是白天,想必教主隻有夜晚才能出現,白天是你的時間……”


    他的五根手指宛若鋼鐵一般,死死地鉗住脖頸,一點點施加力氣,在此過程中,目光始終凝望著“薑慈”逐漸漲紅、青筋暴綻的臉,仿佛在估量對方的存活可能。


    “請放心,我盡可能不殺死你,我隻是想試試看,在你昏迷之後,教主會不會‘迴來’……”


    “薑慈”感到血腥味蔓延上了喉嚨,眼前一陣繁亂的雜色,緊跟著逐漸變黑。


    他想要反抗,想要抓摳那隻堅若磐石、馬上會要了他性命的手,但他卻隻能被迫保持著原本的盤坐姿態,一根手指也動彈不得。


    直至意識陷入昏沉的黑暗之中。


    薑凝視著那張窒息而瀕死的臉,緩緩鬆開了手掌。


    他等待著,等待一個結果,等待一個可能。


    在等待的時間裏,心情猶如死水般平靜無波,沒有任何雜念,隻是單純凝視著薑慈的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薑慈低垂的麵孔抬了起來。


    脖頸處的手印淤青發紅,渾身上下發出爆豆子般輕微的劈啪聲,那是骨節舒展的輕響薑慈已用內力衝開了封鎖的穴道,恢複了行動。


    薑望著他,恭敬垂首:“教主。”


    薑慈冷笑,因喉嚨受傷,他發出的聲音沙啞至極:“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沒有將我掐死?”


    薑換了個姿勢,雙膝跪地,端正而謙卑地深深俯首,胸口幾乎貼上大腿麵,匍匐跪地,聲音平淡如水:“屬下不敢。”


    “你有什麽不敢的,你什麽都敢。一個沒有心智的木頭,連死都不怕,怎麽會怕殺了別人?”


    薑慈嗆咳不止,他唿吸都帶著些微的氣音,刻毒冰冷的目光落在薑後背,猶如實質的目光仿佛一把尖刀,一寸寸刮過薑的皮肉,殺意一點點浮現在他眼底。


    薑知道,薑慈在考慮要不要殺了自己。


    但他的唿吸心跳一點兒變化都沒有,表情也冷漠得好像石頭,他這個人便如同木石一般,是標準而規矩的暗衛模板


    冷酷、淡漠、對自己和別人的命都毫不在意,除了擁有唿吸心跳,其他地方和聖教門口的石獅子沒有什麽不同。


    良久,冰冷的目光才緩緩移開,薑知道,他可以不用死了。


    雖然不會死,薑也必定會受罰。


    這次是什麽樣的懲罰?


    是把他用鎖鏈吊起來,精赤著身體承受鞭刑?


    還是將他拴在水車上,隨著水車的運行一次又一次地被浸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忍受窒息與寒冷?


    又或者叫他吃掉興起的藥物,卻不能釋放,隻能被迫一個人呆在黑暗的屋子中?


    第3章


    薑慈沒有立刻降下責罰,而是冷冷地問:“你為什麽進來?”


    “教主,這是林神醫帶給您的話……”


    薑終於能夠取出紙條,請薑慈一觀。


    薑慈展開紙條,查看之後,兩指一撮,將其震為粉末,他的唿吸急促了些,像是強忍震怒,看來是聽到了壞消息。


    有的人生氣了,會自己待著冷靜,直到心情平複。


    有的人生氣了,卻會找比自己更卑微的人,在他們的身上發泄心中怒火。


    薑慈看自己的心情如何,有時候是前者,有時候是後者。


    現在,薑慈是後者!


    他看見薑,心裏便騰然湧起一股怒火,哪怕這是他日夜纏綿的枕邊人,薑慈也依然沒有多少憐憫之心。


    他拿出林神醫給自己的盒子,深紅色的軟墊之上,鋪展著七枚乳白色丹藥,圓潤光滑,仿佛隱隱帶著玉質光澤。


    薑慈從中取出了一枚丹藥,丟在地上,唇邊露出了一絲微笑:“這是一枚毒丹,服用之後,人的五髒六腑都會融化,外表看去卻沒有異樣。吃掉它!”


    丹藥咕嚕嚕滾落到薑麵前,他正要伸手去拿,便聽一聲冷嗤。


    薑慈死死盯著他,一字一頓道:“不準用手。”


    “……”


    薑沉默,縮迴了剛伸出去的手,稍微朝前膝行兩步,低下頭去,用猩紅的舌尖卷起丹藥,咕咚吞下。


    隻是短暫接觸,舌麵上便留下了一抹梅花的淡淡清甜。


    如他所料,這不是毒藥。


    薑明白這點時,心中並不感到後怕,他自始至終都沒什麽所謂地等待著薑慈給予他的一切,既不歡欣,也不驚恐。


    “此藥名為‘清神續命丹’,林神醫研發而出,哪怕是新死之人,服用此丹,也能強行續命,神思清明,再活七個時辰。”


    薑慈望見薑如狗一般匍匐舔舐,心中隱隱的殺意平息下來,另一種灼熱的興奮替代了它,讓薑慈的唿吸都變得急促。


    他已經很久沒有同薑親熱了,忍不住想起薑進入自己時的愉悅,那極致的快感,是薑慈選擇薑待在自己身邊的主要原因。


    但現在不是親熱的好時候。


    為了忍耐噴發的火,薑慈的聲音已變得急促了些:“現在本座賞給你吃,是你的福氣。好好地感恩吧。”


    薑一邊用內息煉化丹藥,一邊順著他道:“多謝教主恩賜。”


    出了氣,薑慈重新盤坐在蒲團上。


    他知道薑已經發現了自己身上的怪異情況,也確定了薑仍然是他最忠誠的狗,最鋒利的刀。


    現在正是薑慈最脆弱的時候,他一個人是絕對做不到解決此刻的困難的,他需要有人幫他,這個人最好對外冷血無情,隻聽從他一個人的命令。


    薑便是最好的人選。


    薑慈不再遮掩,淡淡道:“你想問什麽,盡管問吧。”


    此時此刻,他的話語和緩許多,甚至有了一種溫柔的感覺。


    薑仍然跪著,上半身支起來,目光直視薑慈的眼睛:“您為什麽……會被孤魂野鬼奪舍身體,不能白日現身?”


    薑慈眉頭微皺,他不喜歡薑這一點,無論怎樣懲罰,他的心中都沒有恐懼存在。


    次數多了,薑慈也懶得計較了。責罰薑,就如同責罰一塊石頭,沒有任何折磨人的快|感:“我不知道。”


    “您不知道……?”


    “不錯,我不知道。”薑慈的目光中仿佛蘊藏著極大的陰霾,“三天前,一覺醒來,我發現自己竟然全沒有白日的記憶,從周遭痕跡查看,身體卻自己動了,隻是礙於身處密室,不知道機關怎麽開啟,才沒辦法離開這裏,我才意識到,原來是有人占了我的身體!”


    薑:“教主……沒辦法把它趕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主上總被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夢若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夢若雲並收藏主上總被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