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這斷子絕孫的毒藥,竟與那紅花蜜來自同一個人?


    顧欣湄就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仿佛摸到了什麽門路,可惜隻是遠遠的能見到門的輪廓,想要再清晰些卻不能夠。


    她便索性不再想,而是不再收迴自己的腳,隻將那腳死死的壓在汪氏的肩膀上。


    「除了這能令人斷子絕孫的好藥,還有番邦傳來的紅花蜜合出的一種毒藥,能令有孕婦人頃刻間小產,神仙難救,是不是?」


    汪氏隻覺得腦海裏已經被數個驚天大雷劈成了糨糊,唯獨隻剩一絲清明神智,卻難以抑製住她身體篩糠般的顫抖。


    那便是她的遠房姑母徹底暴露了,甚至是姑母的靠山也暴露了……還連累得她……再也活不得了。


    既是汪氏已經因為短短的幾句問話便徹底癱軟在地,眼瞅著一時半刻也不好再問出什麽來,顧欣湄索性給何睦與範可思使了個眼色,三人便先退出了這處房間,去了隔壁。


    「我也是靈機一動,便臨時換了個藥效去問她,這樣也好叫範先生看看她的反應,是輕鬆了還是緊張了。」


    顧欣湄摘下蒙臉布道:「誰知我就覺得她那肩膀一僵,難說那姓古的手裏並不是隻有一種秘藥,說不準那人便是個毒藥簍子,有的是禍害人的法子。」


    「越是如此,我們便越得抓緊時間將這人揪出來啊,否則便是禍患無窮。」


    範可思帶著頗為欣賞顧欣湄能夠舉一反三的笑容點了點頭。


    「郡主說的是,若那汪氏果然隨著郡主的問話便是一僵的反應,分明就是又被郡主問到了要害。」


    「至於那姓古的,郡主和何副統領隻管放心,那汪氏反應如此強烈,想來這人雖是隱藏得極深,她卻偏偏知道此人下落,如此便不愁問不出來。」


    顧欣湄也就趁機將她之前似乎隱隱看見了門路的事兒講了。


    「範先生應該也聽我哥哥提起過,震哥兒中了關氏的毒,那毒便是能叫人斷子絕孫的,關家人卻是至死都不曾交代毒藥的來曆。」


    「能叫關家人至死都不說的秘密,這會是什麽樣的秘密?」


    「這毒藥的來源是否可以也歸結到那姓古的身上,而那姓古的卻有個靠山,是關家人死也不敢或是不願說出的人?甚至是那暗中授意、叫關雄想要打開城門引外族入關那個?」


    這時也不等範可思說些什麽,何睦就先皺了眉。


    「話說頭些日子我也跟睿王爺提起過我的疑問。」


    「想那關雄在王爺麾下做了這麽些年的副將,關家的榮華富貴多半是這麽博來的,而不是仰仗關氏這個婦人,怎麽就因為一個關氏身陷宗人府,關雄便豬油蒙心,意欲引異族帶兵入關。」


    「王爺也早有這個疑惑,迴京後便一直令世子暗查暗訪呢。」


    「如今再看,說不得這兩樁事情還能連在一起?」


    話說到此處,三人雖然都沒將話說的太明,其實已經將那姓古的下落畫出了一個小圈子,那便是這人應當是某位宗室王爺的人,而這位王爺……其心必異。


    別看先是關雄意欲引異族兵馬入關,隨後不久便是後宮出了事,看起來兩者並不相幹,其實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生了異心的王爺想要禍亂康盛朝。


    顧欣湄便立刻做出了決定道,如果事情真是我們推論的這樣,這汪氏已經不該由我們審了,至少我與範先生就不能再參與。


    她雖是宗室,到底隻是個女子,哪有權利觸碰事關謀反的大事。


    即便那位藏在暗中的王爺並不想謀反,隻是不忿康盛帝坐了龍椅卻沒輪到他,便想給皇上添堵,這也不是她能觸碰的事兒。


    至於範可思,也是睿王府的人,若康盛帝得知此事事關哪位王爺,便命令睿王或是顧霆審理排查也就罷了,否則睿王府還是不沾邊為妙。


    範可思點頭:「郡主說得有理,與其再繼續審問汪氏又問出不該我們知曉的秘辛來,索性現在就先叫停更穩妥。」


    「接下來或是郡主親自入宮一趟,或是何副統領去聖前迴個話,再由上頭另行安排吧。」


    何睦也是這麽想的,聽得顧欣湄與範可思都這麽說了,便立刻喊來了常忠與鄧勇,去隔壁將汪氏再提迴地窖裏去關起來,靜等宮中示下。


    汪氏便在心神俱碎中重新迴到了地窖,良久後方才清醒了些,可這清醒卻叫她更加覺得自己不幸。


    隻因那幾個很像宮中太監的人隻有一人開了口,也不過隻問了有數的幾句話,她又塞著嘴無法迴答一個字,卻仿佛已經掏走了她的心,得知了她所有的秘密。


    這事兒若換了心機不夠的婦人,或許還會因為隻被問了短短的幾句話便慶幸之極,慶幸自己既未被嚴刑拷打,更慶幸自己沒有招認一個字。


    可汪氏到底不是個傻子,她清清楚楚的知道,當初若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多加銀子,直至加到了三千兩重金,她那遠房姑母根本就不會將藥賣給她。


    姑母是要做大事的人,怎麽會因為她的一個小小懇求便高抬貴手,將來再被她壞了大事?


    是她知曉姑母有些貪財的弱點,才拿銀子將姑母砸暈了,又跟姑母百般承諾說,將來說不準她還會再給姑母幫忙迴報,這才令姑母手中一漏,將那毒藥漏給了她。


    現如今可倒好,她還沒有敗露,姑母卻先敗了,被這樣的親戚這般一牽連,她汪玉竹莫說苟活,想來就是死,也會不得好死……


    顧欣湄也正是知道這個,這才說舍了暗審汪氏的機會便舍了,毫不猶豫。


    雖說她當初爭取這個機會就是為了報仇,可她也不能因為報仇心切便將自己搭進去,孰輕孰重她分得清。


    更別說汪氏本就已經被擄出來一天一夜了,如今又被那姓古的牽連至深,她都不用等明天,眼下便可以欣慰的說一句,她的大仇已經報了一半,至少汪氏已經活不得了……


    顧欣湄便重又對何睦與範可思提議道,既是暗審的機會是她得來的,何副統領和範先生隻是她請來幫忙的,不如還是由她出麵前往宮中說清經過與緣由。


    「何副統領就先別出麵了,等娘娘們認為此事很該轉交給皇上定奪,皇上說不得也會再將此事交給你,那時才算是名正言順了。」


    何睦既是未領皇命便插手此事的,此時就不是何睦去聖前迴話的好時機,這不是幫他反是害他。


    雖說皇上前幾日便交代過何睦,一旦周賢妃小產之事和朝政牽扯上了,必會叫何睦負責調查此案,有皇命和沒皇命能同日而語麽?


    範可思也讚同郡主的這個決定,何睦亦說好——此時也不是何睦必須表現他要護著她的時候,他也就不跟她客氣了。


    顧欣湄也就不再多做停留,立刻便起身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東楊樹胡同。


    等迴到睿王府後換迴女裝,要進宮的牌子也遞到了宮裏去,她就帶上葉嬤嬤,主仆兩個進了宮。


    閆皇後近兩日輕鬆多了。


    一是因為榮敏推薦來了路太醫,路太醫已經查出了周賢妃所中之毒,又給周賢妃用了鼻飼喂藥喂食,人雖然還未醒過來,已經比前幾日多了幾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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