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她這女兒已是守寡三年多了,聽女兒身邊的嬤嬤說,這三年多女兒麵上的寒冰就沒開過化。


    如今這榮敏郡主還沒進後宅就能引女兒一笑,說不準這就是個好開始!


    武定侯府的婆媳倆雖然先行上了轎前往後宅,林氏一路上卻一直都想將轎子喚停,想著不如索性叮囑汪氏一聲,叫汪氏先迴去也罷。


    隻因不論誰家擺宴席,也不可能叫前來做客的女眷們一直在前院車轎廳中停留。


    外帶著林氏心裏也清楚,榮敏郡主那一掌力氣可不小,如此等到了後宅再和榮敏郡主相遇,就算這位郡主不再發飆,汪氏那張臉想來也不好見人了。


    猶豫再三之後,等到轎子才進了垂花門,林氏便喊了一聲停,又飛快的下了轎,沉聲交代汪氏那抬軟轎再掉頭迴前院去。


    「你向來就是個懂事明理的,今日缺席一次也是無可奈何,想來閆太夫人也不會挑你這個理。」


    其實林氏哪裏敢當著魯國公府的人麵前替汪氏委屈?便也隻好這般安撫這個媳婦,叫汪氏先迴家。


    抬轎的仆婦沒等到汪氏的肯定,卻不敢就這麽轉頭走了,而是都沉默著望向轎中人,待見到汪氏也點了頭,這才將軟轎重新上了肩,又一路往外院迴頭而去。


    林氏便站在原地看著汪氏的軟轎漸漸遠去,終於忍不住歎了口氣,眼角也掛上了一絲陰霾。


    其實論起來汪氏這個媳婦真是再貼心不過了,雖然這媳婦自己也有些小主意,卻都以她這個婆婆的最終決定為準。


    尤其是程氏還活著時,汪氏屢次忍不住要對程氏動手,次次都被她及時攔下了,隻因她覺得計謀還不夠周全,汪氏都表現得很柔順聽話。


    等到最後雷霆一擊時,汪氏亦是分外乖巧,隻管花了重金將那服藥買了迴來便再不插手,婆媳間的配合怎麽一個默契了得。


    那她今日就不該利用這個媳婦試探榮敏郡主?若因此傷了婆媳情分,倒是她這個做婆婆的錯了?


    可是今日卻是她被皇後申飭後第一次出來做客呢!她也隻帶了汪氏這個媳婦,並沒帶著兩個女兒!


    難不成不用汪氏,倒要她自己親自與那位郡主對上?


    原來汪氏到底想錯了,她以為林氏是想通過她交好顧欣湄,再通過顧欣湄往宮中遞些好話,這才示意她上前問好。


    殊不知林氏卻是早得了消息,說是護國公府老太君有意將榮敏郡主說給何睦做續弦。


    因此上方才在車轎廳裏,林氏才臨時起意想要試探顧欣湄,汪氏便成了林氏拋出去的那個倒黴鬼……


    「這位夫人怎麽還不上轎?」就在林氏臉上的陰霾越來越濃重、險些在垂花門內失了態時,她的耳邊突然響起一聲疑問。


    等她迅速收起神情看過去,瞧見問話者隻不過是個仆婦打扮的中年婦人,分明是替主人家來垂花門內迎客的,她頓時鬆了口氣,淡淡換上端莊笑臉。


    「勞這位媽媽操心了,我那媳婦方才有些不舒服,我就叫她先迴去了,我這便上轎。」


    說罷這話的林氏便重新叫仆婦們抬著她往花廳去了,坐在轎中的她,心頭卻忍不住驚唿了一聲好險。


    今兒這是什麽場合!她怎麽就站在那兒胡思亂想了那麽多,還險些失態!


    這是她的模樣兒隻落在一個仆婦眼裏,主家女眷並不曾迎出來,否則她這哪裏是出來收複名聲,外帶來與皇後母族示好,她這分明是出來丟人現眼的!


    隻是心頭驚唿外帶警告自己之餘,林氏又生出了無數怨恨,還有兩絲的莫名懼怕。


    最近這兩個月究竟是怎麽了!


    她不過是除了個眼中釘肉中刺罷了,為何隨後的日子卻沒按著她的設想來,反而比那程氏活著時還要淩亂?


    從來淡淡的在家裏幾乎顯不出來的繼子,突然就擺出了一副強硬的無賴之態鬧起了分家,這也就罷了。


    誰知彩雲軒那些奴才們突然就消失了!還不等她從程氏的大殯後騰出手來,再將人一一處置就消失了!


    而那些人不但消失了,還誰也沒留下半句話,更沒替她將程氏那些產業謀到手半樣兒!


    若早知如此,她為何不早些自己差人動手滅口?反叫那些人落在繼子手裏,將來或許成為轄製她、甚至逼她認罪的證據?


    還有那好幾年不曾與武定侯府好好來往的護國公府突然又強行插手,將喜姐兒和福哥兒從靈堂裏搶走,這也就罷了。


    左右她已經替繼子選好續弦,喜姐兒和福哥兒的離開,隻是為她侄女兒更好的騰地方,說來不但不算壞事,還成了好事一樁。


    可她千想萬想也沒想到,護國公府竟然將手伸那麽長!不但去宮裏給她告了一狀,還要替何睦續弦之事做主!


    若這續弦隻是一般人還則罷了,大不了到時候將侄女兒也塞到繼子身邊做個平妻,兩房妻子互相轄製著,好處也是不言而喻的。


    可該死的護國公府老太君竟給何睦找了個郡主,那郡主也自甘墮落做個續弦,更寧願進門就做後母?!


    若真是這樣,她這些年豈不是白白籌謀了!偌大的一個武定侯府不是轉眼就成了繼子與郡主的囊中物!


    就在林氏胡思亂想甚至咬牙切齒之際,轎子已經停在了魯國公府待客的花廳門外。


    林氏被人扶著下了轎,情知自己若不將神色收拾一番,根本就不好進花廳,她便叫桂嬤嬤掏了碎銀將抬轎的仆婦打發了,自己卻在花廳門口徘徊了起來。


    之後也就是眨眼間工夫,顧欣湄等人的軟轎也到了。


    顧欣湄才悄悄將轎簾掀開一個小縫,就瞧見林氏站在花廳門口,正在小聲的與桂嬤嬤耳語著什麽,汪氏卻並不在這主仆幾人身邊。


    卻也不等她再仔細思量汪氏的去向,花廳內的魯國公夫人也聽到了仆婦們稟報,說是莊老太君一行到了,忙快步迎將出來。


    隻是魯國公夫人也沒想到,就在護國公府女眷和榮敏郡主到來前,武定侯夫人也到了,還險險被她出門後的急匆匆腳步撞個正著。


    她便抬臉似笑非笑的看向林氏:「林夫人既然早到了,怎麽不差人往裏稟報一聲呢,我也好請夫人進去奉茶啊。」


    話說這位魯國公夫人可是閆皇後的親娘,自己女兒頭些天下旨將武定侯夫人擼了三品誥命的事兒,她又怎能不知道?


    因此如今再稱唿起林氏來,魯國公夫人也就隻用了個「林夫人」。


    她就眼見著正在與她見禮的林氏突地紅了臉。


    魯國公府本就不是不講究規矩體麵的人家兒,尤其是出了個皇後娘娘、成了皇後母族之後。


    而今天又恰是太夫人的壽辰,雖不是整壽,卻也打算好好給老人家操辦一番盡盡孝,論說魯國公夫人就不該如此不給客人體麵。


    可魯國公夫人卻恰恰是最會看人下菜碟的那個,倒不是說她喜歡頂紅踩白,而是她太知道什麽樣的人家該交,什麽樣的人家幾乎不能沾邊兒。


    這林氏可是他們家女兒做了皇後之後、第一次下懿旨申飭的夫人,這樣的夫人已是徹底失了婦德,哪裏還值得魯國公府笑臉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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