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那次對話後,我表麵上仍舊和以前一樣,但是,內裏,我又恢複了來人類世界前,用冷靜的目光觀察外界的狀態。


    我看見時恆安炸了廚房,清清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我看見清清給時恆安作畫,每一筆都認真細致。


    我也看見,清清有時會用和以前不太一樣的態度對待我,那絲不同,很細微,也很難說清楚是什麽,但是,這絲不同,卻讓我覺得,我和清清的距離前所未有的近。


    我開始按照直覺做一些事。


    比如,故意和清清繼續說時恆安的不好。


    比如,和時恆安打架。


    比如,策劃帶清清離開。


    清清好像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又好像沒有。


    我常常覺得自己是多想了,卻又在每個夢境中,夢見大霧之中,清清迴眸笑望我。


    她很鄭重的說:“謝謝。”


    謝謝,我咀嚼著這兩個字。


    那麽,既然是你想要的,即便我萬般不忍,也該幫你達成。


    6.


    如果我早知道,清清迴去後,會麵對那般局麵,那我一定不會管這些似是而非的感覺。


    可我隻以為清清要成為妖,要和時恆安更親近而已。


    我迴到族群後,沒日沒夜的修煉,哥哥們隻以為我擔心清清受委屈,卻不知,我更恐慌的,是清清的遙遠。


    可若是神明注定遙遠,那我也該幫神明達成她心中所願。


    我拚命的修煉,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讓我幾近崩潰。


    於是便也越發冷漠了。


    直到,有一天,七哥臉色難看地進來找我:


    “小兮……出事了。”


    那一刻,我竟覺毫不意外。


    我平靜地問:“清清怎麽了?”


    七哥背後,其他幾個哥哥冒出頭來,都驚訝地望著我,似乎奇怪我為什麽反應這麽平淡。


    七哥下意識放輕語氣:“小兮……時霧清不見了。”


    滅族,失蹤。


    我一陣眩暈,卻猛地笑出聲:“時恆安會得到最恐怖的懲罰。”


    “……小兮,你沒事吧?”七哥被嚇的手足無措。


    “小兮……你冷靜點!”


    “小兮小兮!別慌!哥哥已經派人去找時小姐了!”


    哥哥們一擁而上。


    忽略人界那一趟遭遇,我仍舊是妖族最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但是,偏偏就遇見了。


    7.


    我找了清清好久,都沒有找到她。


    定位也失效了。


    哥哥們有時候會假裝不經意地對話:


    “時小姐不會死……不會當時還在大火裏,沒逃掉吧?”


    “閉嘴啊!打死你!讓你亂說!”


    “要我說,時小姐肯定是逃掉了,現在躲起來了,生活的好好的呢!”


    “是呀,誰看見時小姐,不想對她好呢?”


    但我不接受。


    無論是死掉的結局,還是道別後就沒有的再見。


    在我最無力的時刻,溫柔把我救起的小姑娘,我怎麽忍心永別?


    在我在人界尋找她的第三個月,我聽聞了時恆安攻占臨亓的消息。


    我在聽聞的第一時間,就前往了臨亓皇都,連哥哥們都沒來得及通知。


    我了解時恆安,甚過清清,因為時恆安是我最大的仇人。


    他突然有這麽大的動作,還能是因為誰?


    事實上,我也沒有猜錯。


    剛剛來到臨亓皇城外,我就看見許久未見的清清,被關在了一個黑色囚籠裏,麵色蒼白,神情破碎到我瞬間失去了理智。


    時恆安!他怎麽敢!


    我那麽厭惡他,那麽怨恨他,可我也那麽多次,那樣想成為他!


    他竟然曾真的惹得神明為他落了淚啊!


    我自詡比時恆安更懂清清,但我也恨自己懂得的是什麽。


    明明是對清清來說,最特別的存在不是嗎?


    為什麽不能好好珍惜?為什麽不能留下清清?


    時恆安,你到底在做什麽啊?!


    我用上了平生最大的忍耐力,才把眼淚忍住。


    清清說過,不想看見我難過。


    “時恆安,你就是這樣對待清清的?”我一字一頓問道。


    8.


    “所以,他是準備和我換命嗎?”


    清清低聲問我。


    她也沒有力氣大聲說話了。


    我握緊她的手,很想搖頭,可我又含著一種期盼。


    “對,清清,那晚隻是誤會,其實,時恆安真的很想成為你認可的哥哥。”


    所以,留下來吧,清清。


    我猜我的眼睛裏,一定這樣寫著。


    清清摸了摸我的耳朵,彎眸笑了下:“喜歡你,小兮。”


    騙子。我無聲看著她。


    “不是騙子,是真的。”她認真地注視著我。


    “騙子!”我冷冰冰地說。


    “會永遠記住小兮。”


    “騙子!!!”我拚命忍著淚水。


    清清笑容收起了,漂亮的眼睛裏,好像也有了霧氣。


    她也會因為我難過啊。


    ——“別騙我。”我突然狠狠打落她的手,將人抱起,往外麵走去。


    我要帶她去找時恆安。


    我要她完成自己想做的。


    我理應保護她,也保護她的所願。


    隻是,到了門邊,我忍不住又說道:“別騙我。”


    喜歡我。


    會永遠記住我。


    ——別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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