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鹿城城門口。


    袁青山事件經過幾日的發酵,再加上他身邊的鷹犬一個個交代近幾年的犯罪事實,鹿城百姓也逐漸開始接受這件事情。


    隨著官府衙役將八大張寫有袁青山罪狀的告示貼到城牆上,百姓們紛紛湧了過來。


    告示中,袁青山伏法的過程被描述為在其轉移贓銀的過程中,被熱心群眾發現,並通風報信到刺史府,青州刺史長孫天祿在與欽差禦史溫陳協商後,動用聖上秘密派遣的軍隊將袁青山圍堵在迴春樓附近,經過一番苦戰後,袁青山終於被拿下。


    隻不過袁青山此人異常囂張,人贓並獲後依舊呈口舌之快,誹謗大盛君臣,欽差禦史溫陳一怒之下,拔出尚方斬馬劍為民除害!


    經此一案,共查獲贓款財物折合白銀二十三萬四千餘兩,鹿城上下涉案官員二十五人,之前鹿城中鬧得沸沸揚揚的魃神一事,通過查證也都溯源到袁青山頭上,包括原玄機和尚身邊的十位小沙彌以及薛家商號家主薛鼎等人都願為此作證。


    更有證人供出,袁青山在前幾日甚至派人截殺陛下親命的欽差禦史以及同行的皇室宗親宣陽郡主!


    經過幾日調查,牽扯出鹿城乃至與袁青山相關的大小案件八十餘件,包括濫用職權私吞朝廷賑災糧款,栽贓嫁禍排除異己,以及暗中草菅人命等事件。


    在青州刺史長孫天祿的帶領下,官兵在城外一處荒山中發現一個巨大屍坑,經分析比對,有不少屍骨都是近年來青州的失蹤人口。


    據袁青山原先的手下交代,這都是州牧大人為了殺人滅口造下的孽業!


    “我說我那表兄去年怎麽莫名沒了音訊,原來是被袁青山這狗官給害了!”


    “唉,若不是溫大人此次來我鹿城,我們這幫傻子被狗官賣了,還得給他數錢呢!”


    “溫大人可真是有些手段,敢打敢做,要換做我,看見袁青山那副嘴臉就嚇得腿軟,哪裏還敢拿劍斬他?”


    “呸!前些日子你小子可不是這麽說的,望月崖那日,你不是在溫大人麵前抹著眼淚給袁青山求情來著嗎?”


    百姓議論紛紛,多是怒罵調侃,但溫陳的名字卻已牢牢印在他們心中,更是有人提議將先前袁青山要為當今聖上以及欽差禦史溫陳立銅像的事情繼續落實下去!


    路邊一駕寬大馬車中,長孫天祿雙手將一卷寫滿字跡的紙張遞給溫陳。


    “溫大人,這是犬子托下官交給您的,他說這是您對他的期待……”


    溫陳微微點頭接過紙張,展開掃了幾眼,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長孫無羈不光想法意識超前,而且文采筆力也屬上乘,通過自己給出“攤丁入畝”的想法,分析了當今丁賦稅弊,並按照青州目前情況加以延伸思路,提出了不少真知灼見,可謂句句見血,這篇文章一旦出現在朝堂之上,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令郎怎麽不親自來送此物?”


    長孫天祿微微歎了口氣,“再過不久便是各地秋闈的日子,無羈準備參加這次考試,爭取一個明日進京趕考的機會……”


    溫陳笑了笑,“長孫大人看來還是不願意讓令郎進入我大盛官場呀?”


    “唉!不怕溫大人笑話,下官年紀越大,便越體會到這官場兇險,就那這次袁青山一案來說,若不是溫大人正好在此,我長孫一家恐怕早已被嚼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長孫天祿搖頭道。


    “無羈還年輕,把一切都想象得都太美好,遠遠不知官場有時候比戰場更兇險,下官實在是不願他在走下官的老路,到頭來不但無法實現年輕時抱負,萬一再碰上下一個袁青山,那我長孫家沒準兒真就斷了後了呀!”


    曾幾何時,長孫天祿自己也是那個滿腔熱血,期望在這廣闊舞台一展拳腳的熱血青年,可官做得越大,顧慮的事情也便越多,臨致仕才發現這輩子過得渾渾噩噩,年輕時許下的諾言,在如今看來不過是一紙笑談,甚至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變成別人攫取利益和權力的犧牲品!


    溫陳拍了拍他的肩膀,從袖筒裏摸出一個紙團塞進長孫天祿的手裏,“這是本官進行前送給大人的一些交心話,等本官走後再打開。”


    長孫天祿愣了愣神,疑惑點了點頭。


    “對了,溫大人,下官這兩日在審案過程中發現一些之前和袁青山走得很近的手下都提起過袁青山似乎在城外藏了什麽東西,他近些年曾多次在夜間派遣車隊往那邊運送木箱,下官覺得此事非常可疑,是否由溫大人帶人前去查探一番?”


    像這種可能涉及贓款贓物的事情,長孫天祿如今也不敢擅作主張,一來溫陳還在鹿城,輪不到他做主,二來這老頭兒也是個人精,前兩日溫陳私自處理迴春樓贓銀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些眉目,鹿城的賬一旦交迴朝廷,很可能會出問題,所以自己幹脆也別摻和這一腳。


    “本官正好也要和長孫大人商量這件事!”溫陳微笑道,“還請長孫大人這幾日帶幾個親信,去城西烏鴉坡放一把火,燒得越大越好!”


    長孫天祿聞言身子一顫,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溫大人,這……不妥吧……”


    溫陳自然知道他的擔憂,這老小子明哲保身的思想已經刻在了骨子裏,生怕自己走錯一步晚節不保,讓他袖手旁觀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可以,但卻不願意以身試險。


    “長孫大人放心,這一切都是合法的,本官可以明確告訴你,你辦了這件事,令郎日後在尚京城將一片坦途,而大人你,致仕之後也會有個好歸宿!”溫陳說著,有意無意摸了摸身邊的尚方斬馬劍。


    長孫天祿一驚,“這難道是陛下的意思?”


    “是,也不是。”溫陳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下官明白!”長孫天祿連忙躬身應道。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自然明白這種事情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即便日後真在此事上出了問題,頂包的也是他長孫天祿。


    但如果事情順利,聖上明麵上可能不會言語,暗地裏給的好處絕不會少,這份功勞在將來很有可能是他長孫家的護身符!


    溫陳微微頷首,準備下車,忽然想起了什麽又轉過頭來。


    “長孫大人,青州十城八縣那些和袁青山有瓜葛的官員有些確實可以暫時放過,但你得把賬記清楚嘍,陛下以仁德治國,但不代表陛下沒有脾氣,時間到了,這賬會一筆一筆算清楚!”


    “溫大人請放心,此事下官一定親力親為,結果必然會讓陛下和溫大人滿意!”


    溫陳嗯了一聲,提起寶劍跳下馬車,瀟灑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過了許久,長孫天祿才從思緒中迴過神來,忽然想起掌心紙團,連忙打開查看溫陳留給他的交心話。


    隻見紙條上卻是寫了兩行詩句: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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