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之前還在夜照宮時,裴芝說自己的身手不像是軍中路數,所以放心大半,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鎮南王和平北王二人皆是先帝的兄弟,各掌四十萬兵馬北抗匈奴,南拒南齊,如果是這二人動了皇位的心思,確實是魏成最好的下家。


    可敬仁帝卻搖了搖頭,“此事暫且不表,這一來隻是朕的猜測,魏成並未從軍中借調人馬來對付朕,朕不能因為懷疑,便無端給兩位叔叔扣帽子。”


    “二來,即便他們當中有人對朕動了心思,在外人看來,也無可厚非,畢竟對我大盛子民來說,女子掌權,前所未聞,朕還不想因為這點事情,與他們鬧個天翻地覆!”


    “還有!”小皇帝忽然轉頭看向溫陳,“你在東廠尋找證據的同時,也要有意繞開這個問題,朕不想牽連過多。”


    溫陳表情嚴肅,“陛下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小皇帝沒有搭話,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讓溫陳心裏咯噔一聲,頓時反應過來!


    不對!她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明麵上聽著,似乎是小皇帝想放這幫人一條生路,可她連魏成都處理掉了,怎麽可能還會給自己留下隱患?


    關於兩位藩王的事情確實要避開,因為這其中牽扯太多,若是把二人逼急了,搞不好動心思的那位真會狗急跳牆,到時候大盛內亂,當今陛下就是一等一的罪人!


    而她真正的想法便是將謀逆的事情緩一緩,起碼她現在還不想和那兩位王爺翻臉。


    東廠行事,也隻是先讓自己找到魏成其他罪無可恕的把柄,找個理由連同他手下那些徒子徒孫一並收拾掉!


    所以魏成為什麽消失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人怎麽跟著他一起消失!


    不想牽連太多,說的便是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起碼不能讓外人看出來,小皇帝是在鏟除異己!


    見溫陳臉色變幻,小皇帝忽然展顏一笑,“懂了?”


    溫陳咬了咬牙,“略懂。”


    “那朕便當你懂了,要是做不好,朕可是要問你的罪的。”


    嘖嘖……


    “陛下有沒有確切名單,讓微臣好有個清晰的思路。”溫陳有些為難道。


    他這人生地不熟的,要挨個了解東廠各個人員,再想辦法扳倒他們,確實有些麻煩。


    “伸手。”


    溫陳聽話的伸出右掌,隻見敬仁帝手指若筆,重重在他手心寫下了兩個字。


    東廠!


    溫陳瞳孔猛縮,這小皇帝是要搞大動作呀!


    “一個不留?”


    “命可以留,但這地方不能留,看你的本事。”敬仁帝淡然道。


    “什麽本事都可以用?”溫陳疑問。


    “朕隻要結果,具體怎麽做,你看著辦!”


    這是被魏成搞怕了呀!


    東廠在先帝時期被賦予的權力太大,到如今甚至敢對當今聖上出手,不管是什麽原因,留著東廠,就是隨時在身邊埋了一顆雷,隻有廢除東廠,讓這幫太監迴歸伺候皇室的本職工作,小皇帝才能放心!


    魏成如今正好永遠閉上了嘴巴,正是整頓東廠的大好時機。


    可東廠畢竟是先帝重設,小皇帝若是強行廢黜,恐怕會落人話柄,所以這件事便落到了自己頭上。


    不好搞呀……


    溫陳苦惱地撓了撓頭。


    完不成任務,小皇帝肯定得問自己的罪,可假如若是完成了任務,那些當初受過魏成以及東廠恩惠的群臣百官,恐怕吞了自己的心都有。


    “陛下,你這是把臣往刀山上推呀……”


    敬仁帝微微一笑,“那你去還是不去?”


    “臣還有選擇的餘地嗎?”溫陳無奈攤了攤手。


    “不過陛下,東廠可謂是龍潭虎穴,各路神仙數不勝數,臣若是露出馬腳,被人發現了目的怎麽辦?”


    “那是你自己的事,和朕無關。”


    溫陳咬了咬牙,假如自己真的暴露了目的,這小娘們肯定會立馬把她自個兒摘得幹幹淨淨,讓自己去送死。


    這一點毫無疑問。


    敬仁帝抬眼,見裴芝托著藥碗等在門外,便朝他招了招手。


    “母後,該吃藥了。”


    太後微微皺了皺眉,不太情願的樣子。


    溫陳見狀,知道事情應該已經給自己交代的差不多了,也便朝著二人躬了躬身,“陛下和太後若是沒有其他事情交代,那微臣便先退下了。”


    “去吧,明日一早,裴公公會送你去東廠,今夜好好休息。”小皇帝隨意囑咐了一句,看了溫陳幾眼,馬上又收迴了目光。


    “是,陛下!”


    送完藥的裴芝,連同裘得祿一起,又將溫陳原路帶迴了夜照宮。


    “怎麽樣,這下心裏敞亮了嗎?”裴芝似笑非笑的看著溫陳。


    溫陳撇嘴搖頭,“敞亮是敞亮了,就是有些沒底。”


    “記得死之前,把你的武功秘籍寫下來,交給咱家。”身後裘得祿冷不丁來了一句。


    溫陳白了他一眼,你瞧瞧你說的還是人話嗎?


    “那可對不住了,裘師爺,我師父說了,欲練此功,不可自宮,小的就算把秘籍交給你,你也練不了!”


    裘得祿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還有這種講究?”


    裴芝看著二人鬥嘴,勾了勾嘴角,“你明日去東廠行事,除了那裏的內官,還要小心鎮國司的那兩位指揮使大人,他們一直都是魏成的左膀右臂,最近魏成消失,二人都疑心的很,你可不要露出破綻。”


    “鎮國衛?”溫陳抿了抿嘴唇,“按理說,鎮國司不是應該直接對陛下負責嗎?”


    “那是以前。”裴芝搖著手裏的小扇子,“魏成掌管東廠三十餘年,幾乎已將鎮國衛變成了自己的私軍,陛下下定決心整頓東廠,也是有意將這淩駕於三法司之上的權力收迴來。”


    “最重要的是,魏成多年間為了拉攏朝臣,沒少將他們的子嗣後代收編入鎮國司中,官職越大,他們父輩便與魏成越親近,這些人一個個雞賊的很,你在其中要謹言慎行,絕不可被他們的外表欺騙。”


    “小的記下了。”溫陳朝著裴芝拱了拱手。


    這麽說來,鎮國司中魚龍混雜,基本算得上是大盛權力中心的交匯地,比想象中的還要危險……


    “小的還有個疑問,不知當不當講。”


    “但說無妨。”


    溫陳咬了咬牙,開口道,“兩位師爺在先帝在位時,就沒在東廠發展一下自己的勢力?”


    裴芝聞言,玩味看向溫陳,“你是想問,去了那裏有沒有人接應你吧?”


    被識破小心思的溫陳並沒有不好意思,“裴師爺明鑒。”


    “我等辦事,隻在乎聖上需求。”


    言外之意便是大家都是為陛下辦事,出格的舉動他們不會做。


    “二位師爺就不想自己也撈點兒?”


    啪——


    裴芝手裏的小扇猛地合住,敲在溫陳頭頂,繃著臉道,“臭小子,你的想法很危險呐!”


    溫陳打了個哈哈,“開玩笑嘛,沒有便沒有。”


    再次迴到夜照宮小院,院子裏被砸壞的陳設早已被換了一批,原本藤椅的位置,如今擺放著一張長方木桌,桌上整整碼放著兩排拳頭大的金錠,以及一疊銀票。


    溫陳眼前一亮,迴頭看向裴芝,“陛下賞的?”


    裴芝笑笑,“有功便賞,有過便罰,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身後裘得祿一言不發走到桌前,從金錠中分出一半,就往自己懷裏揣。


    “裘師爺,你這是幹什麽?”溫陳心底一急,上去就要阻攔,卻被裴芝按住了肩膀,


    “你們年輕人大手大腳,不懂收斂,給你留一半先花著,剩下的咱家二人替你保管,等急用的時候再拿給你。”


    保管個屁,真當老子涉世未深那麽好騙?


    老子還以為你們倆有多正派呢,搞了半天,是不敢在皇帝那裏動手腳,對手底下的人卻雁過拔毛,絲毫好處都不放過。


    “那小的要是有天迴不來了怎麽辦?”溫陳不悅道。


    裴芝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一個不差,通通燒給你!”


    “燒真得?”


    “當然是假的,真的你在下麵也用不了。”


    溫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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