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韓再也無法淡定了,本以為薑妍做局將祁君困在其中受了陳彪傷害,她會想不通,甚至會質問自己為什麽事情會發展成今天這樣。


    可是,她竟然說,那些能引起軒然大/波的東西竟然出自她的手。所以,不是薑妍算計了她,這一次,是她算計了薑妍。


    他一直以為他足夠了解祁君,此刻才深深的發現,他一點都不了解她。


    祁君看著許韓眼底聚集的複雜和驚訝的神色,苦澀一笑:“意外嗎?所有發生過的事情,在我這裏都沒有過去。許韓,上一次我跟你去酒店,離開的時候在你衣服上貼了追蹤器芯片你知道嗎?”


    許韓此刻臉上遍布寒霜,繃緊了下頜一言不發,眸光逐漸犀利起來。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祁君輕笑一聲,眼淚猝不及防從眼角滑落出來,“你媽媽的死和我媽有直接關係,你妹妹的死,我和祁睿都是幫兇。你為什麽不告訴我......阿傑弟弟的事情,是你做的局。”


    “小乖,你到底想說什麽?”許韓唇邊浮現一絲冷笑,收迴手往後退了一步,“既然那些資料都是你查到的,那你應該知道,我接近你隻是為了找到韓瑤死亡的真相。”


    原來心裏的猜測真的,許韓的寬容,溫柔,脈脈柔情都是裝出來的。他委屈求全和自己在一起真的隻是為了找真相,並不是所謂的喜歡她。


    是啊,許韓和她中間隔著兩條人命呢?


    沒想到有一天,她利用一個很容易拆穿的謊話就把許韓的心裏話套了出來,是因為不在乎了吧,要不然怎麽會輕而易舉就把她傷的體無完膚呢?


    許韓看著祁君努力睜大眼睛強顏歡笑的樣子心裏一抽,雙手在褲口袋裏緊握成拳,看著她努力抑製的眼淚奪眶而出在臉上泛濫成災,心裏像是被堵了棉花一般難受。


    祁君看著許韓臉上無動於衷的表情,嘲諷的笑了,“許韓,我爸媽和祁睿都說,你根本不喜歡我,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


    她說著用手背狠狠的擦了臉上的眼淚,努力擠出來一個無所謂的微笑,“鳶尾姐手裏的東西,是我入侵她電腦看見的。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和薑妍添麻煩的,你們的事,我再也不參與了。”


    許韓此刻很想把祁君圈進懷裏,他很清楚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能得愛人一丁點溫暖也是莫大的安慰,可是他不能。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他不能前功盡棄,他也沒辦法說服自己放棄?


    “許韓,你一定要好好的。”祁君的聲音突然大了一些,她目光堅定,“好好活著。”說完她笑著衝許韓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走了不過兩步又停下來,轉身衝許韓嫣然一笑,“還有,再見。”


    許韓看著她慢慢倒退著,她眼裏的希冀和渴求他如何能不明白,此刻隻要他飽含深情的喊一聲“小乖。”


    祁君便會不管不顧的朝他衝過來,緊緊的抱著他,然後和他說,她不在乎許韓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她隻在乎能不能每天看見他。


    直到祁君退無可退,到了十字路口,許韓隻是怔怔的看著她不說一句話。


    許韓站直身子,衝祁君輕輕的揮手,無聲開口道:“走吧。還有,再見。”


    於是兩人同時轉身,許韓步子不緊不慢,祁君快速的轉彎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大中午頂著烈日,淚流滿麵的人此刻恐怕就隻有他們兩人了。


    祁君迴頭隻看得見十字路口的紅燈和那些路過的陌生人,終於忍無可忍,蹲下身來像個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孩子,嚎啕大哭。


    許韓仰頭看著天上刺眼又熾熱的烈日,任由源源不斷的淚水奪眶而出,他想這一轉身,真的就是再也不見了吧。


    他伸手攥住心口的衣服,劇烈的心痛險些讓他承受不住,直接栽倒在地。


    兩人所在的道路形成一個90度夾角,中間隔著十五樓高的醫院,誰也看不見誰。


    他們同時想起了三天前許韓和韓英的談話,那是韓英臨走前把許韓叫出去的。


    祁睿不知道祁君在許韓的衣服上貼了竊聽器芯片,看她戴著耳機出神也隻當她是在認真聽歌而已。


    “許韓,你知道我要跟你說什麽嗎?”韓英語氣不算很好,可是還算禮貌。


    許韓並沒有迴答韓英,始終沉默著。


    大約過了十分鍾,韓英才歎了一口氣繼續說,語氣不難聽出深深的愧疚之意,“我知道你認出我來了,這麽多年,我也不好過……”


    “阿姨,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許韓聲音輕微,卻帶著不讓韓英繼續說下去的強硬。


    “你聽得懂。”韓英肯定道,“當年你和你母親被人挾持,你看見我了。那時候我正抱著高燒的祁睿去醫院,路上就碰見了。”


    許韓見韓英似乎沒打算瞞著,想要把這件事情說破,當下沒了耐心便反問道:“您現在……是在為您當年冷眼旁觀,視而不見而愧疚嗎?”


    韓英聞言苦笑起來,滿臉心酸,“當年冷眼旁觀,視而不見的又何止我一個人呢?當時我如果不及時送祁睿去醫院,他很難活下來。”


    “您為了兒子,我理解。”許韓點頭,滿不在乎的開口,“所以,這麽多年,我就當是我媽自己運氣不好。”


    韓英垂眸眼眶微紅,心裏堵著一口氣頗為難受,她聽得出許韓雲淡風輕話語背後隱藏的責怪。


    “許韓,你放過君君吧?她和這件事情沒關係,她並不知情,算我求你了。”


    “您覺得我和她在一起,是為了報複您?”許韓臉色冷下來,語氣有些不善,“您心裏認定她受傷是我的手筆?”


    “難道不是嗎?”韓英聲音突然拔高,聲音裏帶著害怕的顫音。


    那天打電話到家裏的人,不光和她們說了祁君受傷的事,還說了很多祁君因為許韓的關係,被各種人針對,算計的事情。


    尤其是,這些人中還有,她當成半個閨女對待的楊潔白。


    許韓看著韓英驚恐的臉,和她眼中深深的不信任心裏一涼,臉上掛著不明以為的笑,有些冷,有些苦,有些無奈。


    “我聽我媽說過,她從小和你的關係就很好,好到情同姐妹。”許韓這話說的意味深長,看著韓英的目光也帶著讓人難以察覺譏誚。


    “是啊。”韓英深吸了一口氣,輕微的點頭,隨及自嘲出聲:“情同姐妹。人呐,都是自私的。許韓,君君不應該變成你報複的工具。”


    “自私?報複?”許韓聲音提高了一些,全然沒了好脾氣,“嗬,臨江縣那麽多人都說不認識韓容顏,偏偏隻有您,告訴了那些人她在哪個學校教書。”


    許韓平靜的眸子迅速聚集起肅殺和狠厲來,看著韓英淚流滿麵的模樣煩躁起來,腦海裏全是韓容顏死之前的慘狀。


    他還是沒能控製住心裏壓抑的怒火,暴吼出聲:“您為了您家的安寧,讓我六歲就失去了母親!我媽被人糟/賤最後死不瞑目!讓我被迫接受家破人亡!”


    韓英看著許韓滿臉狠厲,雙目猩紅,眼神涼薄如利刃死死盯著她的樣子,頭皮發了麻,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


    尤其是他垂在身側,握緊的拳頭上泛起的根根青筋讓她踉蹌後退了一步,心裏更加堅定了許韓和祁君在一起就是為了報複。


    許韓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別過臉去,不過幾秒就恢複了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剛才狂躁如猛獸的人不是他。


    他餘光瞥見衣領上,被太陽光一照閃了一下的東西,心裏升起一抹不耐和嘲諷。


    韓英見他轉身要走,立馬祈求道:“許韓,我求你,放過君君吧。”


    許韓懶得和她解釋,頭也不迴丟下一句:“如果我要報複,有的是手段和辦法。”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他和祁君在一起並不是為了報複誰,真如他剛才說的,他就隻當是韓容顏運氣不好而已。


    可惜,韓英並沒有聽懂她的言外之意,反而他身後聲嘶力竭帶著哭腔苦苦哀求:“求求你放過祁君吧,她是無辜的啊!”


    許韓迴病房的途中就知道了他衣領上的東西是竊聽器,而能把竊聽器神不知鬼不覺貼在他衣領上的,除了祁君別無他人。


    祁君拔下耳機神情呆滯的偏頭老向窗外,她突然特別後悔采用這麽不敞亮的手段竊聽許韓和韓英的對話。


    正如她不願意接受許韓的偽裝和善意,選擇入侵了林鳶尾的電腦,看見了那些讓她難以接受的資料一樣。


    許韓迴了病房握了一下她的手,在她掌心仔細摩挲聲音溫潤的問:“小乖,你現在痛快了嗎?”


    祁睿見不得許韓旁若無人的和祁君膩歪,將他大力拉開衝他怒吼,“這裏不歡迎你,你出去!”


    許韓看著祁君半晌輕笑一聲,走之前依舊好脾氣的說了一句:“小乖,你真沒讓我失望。”


    病房門落鎖的聲音響起,祁君眼角的淚猝不及防滾落出來,右手食指鑽進左手掌心,細細摩挲那個硌手的小東西。


    許韓沒有拆穿她,卻把芯片還給她了!


    祁剛見祁君失魂落魄的模樣歎了一口氣,別過臉去一臉愁悶。


    祁睿見祁君哭了,嫌棄的斜了她一眼,走到床邊粗魯的擦掉祁君臉上的眼淚,“哭什麽哭!為了那種人,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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