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吩咐內侍傳膳。


    路景一想到禦膳房的菜色就沒了胃口,“宮裏的吃食太難吃了。”


    秦川笑,“宮裏的吃食最重要的是模樣精美,別的無人在意。”


    而且當初他爺爺在位的時候就說過讀書人不要太重口腹之欲,要將心思用在正事上。


    皇帝都發話了,底下人自然莫不遵從。


    就連下午那位老饕蔡樂賢,當初也是夾著尾巴做人,那幾年可苦了他了。


    也正是因著那幾年吃了苦,現在解禁以後才越發的饞美食。


    說到這裏,秦川笑的蔫壞,“蔡愛卿今夜怕是睡不著了。”


    路景也跟著笑,“你怎麽這麽壞,好歹讓人家吃一口呀。”


    秦川笑著沒說話。


    路景想了想,“要不明日我寫幾張食方子交給禦膳房,改善一下宮裏的夥食?”


    “此事不急,你明日不是還要繼續給他們講課?”


    路景一想也是,他還要寫教材,還要出題呢,眼下這些才是最要緊的,至於改善夥食,後頭再說吧。


    太子和太子妃和和美美地用完晚膳後就一同迴寢殿去了。


    他們不知道的時候,今夜可不止一個蔡樂賢睡不著。


    餘山和徐安,甚至還有秦卓,也都毫無睡意。


    下午秦卓去禦膳房的時候,餘山和徐安故意在他麵前把路景那兩道菜還有珍珠奶茶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好像他倆親口嚐過似的,就是想讓小殿下聽了以後去和太子太子妃要,這樣一來說不準他們就能拿到食方子了。


    結果把小殿下送走後,兩人苦苦等啊等,一直等到夜深都沒等到想要的食方子。


    而可憐的秦卓滿腦子都是珍珠奶茶甜滋滋軟糯糯的味道,餘山和徐安跟他說比他最愛的茯苓夾餅還要好吃。


    以至於他晚膳都沒怎麽用,根本用不進去。


    秦卓擦了擦小口水,摸了摸自己餓的扁扁的肚子,委屈地哭了。


    *


    翌日,皇後剛一起身就聽宮女說小殿下一早就跑出去了。


    “他去哪裏了?”


    宮女喜氣洋洋道:“往乾清宮去了,小殿下和太子向來感情深厚,估摸著是請教學問去了。”


    皇後冷哼了一聲,“請教學問?怕不是找的借口吧。”


    “娘娘,奴婢還聽小殿下的乳娘說,昨兒夜裏小殿下一直都沒睡實,想必是學問上遇著難題了吧。”


    皇後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秦卓夜間睡不著?這倒是奇事。


    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他能有什麽操心事,莫非真是突然開竅了,知道勤奮上進了?


    皇後擱下手裏的瓷碗,“走,去乾清宮。”


    滿懷著期待匆忙走到了秦川處理公事的暖房門口,果然聽見兄弟倆的對話聲。


    “太子哥哥,這道題我不會,你能替我瞧瞧嗎?”


    皇後眼睛一亮。


    一陣紙張被拿起的聲過後,秦川似乎笑了一聲,“這個我也不會。”


    皇後:“?”


    卓兒居然問出了一道連他太子哥哥也不會的題?


    皇後一時也不知該高興於秦卓的過分聰慧,還是氣憤於秦川的不思進取。


    她站著沒動,繼續往下聽。


    秦卓的聲音一聽就是急了,“太子哥哥,你怎麽可能不會呢,這道題……這道題十分簡單啊。”


    秦川把紙推了迴去,無情道:“說了不會就是不會。”


    秦卓委屈巴巴道:“太子哥哥,我昨日的晚膳和今日的早膳通通都沒用,你就幫幫我吧。”


    皇後聽得一頭霧水。


    秦川好笑道:“你若真的想知道,不妨去求求你皇嫂,改一改你的態度。”


    皇後:“?”


    一道題為何又跟路景那個哥兒扯上了關係?


    秦卓吸了吸口水,“太子哥哥……”


    秦川直接打斷他,“不要在這裏妨礙我,先出去吧。”


    “太子哥哥……”


    皇後以為太子不肯給秦卓答疑,氣得不行,大步走出去,怒道:“不過是一道題,太子這點功夫都抽不出來嗎?”


    秦川一早便聽見了她的腳步聲,因此半點也不驚訝,隻似笑非笑地看了秦卓一眼。


    而秦卓已飛快地收起了桌上那張紙。


    皇後走過去,難得柔聲道:“卓兒,什麽題,母後替你瞧瞧?”


    秦卓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不必勞煩母後了。”


    說著他就要往外逃。


    他難得如此上進,皇後哪肯放過這個機會,手上用了點力就把秦卓揣在懷裏的那張紙給奪了過來。


    秦川極輕地笑了一聲。


    第49章


    秦卓拔腿就往外跑。


    皇後無奈道:“這孩子, 怕什麽……”


    說著她就低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就叫她把餘下的話都吞了迴去,臉色也一點點變得鐵青。


    “秦卓!”


    皇後把紙一扔, 氣的發著顫道:“你給我迴來。”


    說完就疾步奔了出去。


    秦川順手接過,又看了一眼,隻見那張皺巴巴的紙上寫著“珍珠奶茶的做法”幾個大字。


    秦川又笑了一聲。


    到底還是離得遠, 坤寧宮這邊的雞飛狗跳並沒有傳到東宮來,路景一整天都在給關肅他們上課, 上完課還要和他們商議著擬定加試題。


    加試題從鄉試那一步就要投入使用,因此一共三套,分別對應鄉試、會試、殿試。


    出題本身倒是不難, 一百道都很輕鬆,但是偌大一個大梁, 各個州府學生的資質都不盡相同,要想適用於所有學子,自然就要盡力把控好度了。


    卷王身邊的心腹侍從也個個都是卷王,路景這三日著實是體會到了。


    隻要前一日他布置過的任務,哪怕隻是隨口一提的東西,關肅他們第二日一定會呈交上來。


    路景又不好意思讓他們慢一些, 因此也被迫跟著卷了起來。


    就這麽顛倒黑白地忙活了整整三日,加試題的事情才總算敲定了。


    像往年那幫的常規題依舊是交由翰林院那邊出,翰林院的人早就習慣了本朝的行事作風,凡事都講究個排場。


    因此路景這邊題都出完了,他們還沒開始。


    瞧著好似每個人都很忙碌, 其實細究起來, 什麽也沒幹。


    翰林學士仰元魁鎮定自若地向太子匯報了這三日的進度,他說的文縐縐的, 其實總結起來就是翻出了這一年通政司發行過的所有邸報,並且將四書五經整理好放在手邊以備查用。


    仰元魁今年已經快六十了,他在前朝也坐過翰林學士這個位置,隻不過和當時的天子政見不合,遂被逼致仕。


    大梁建立後為博一個好名聲,特地將他起複,還讓他做翰林學士。


    十幾年來仰元魁受到頗多擁戴,好話聽多了人就容易飄,麵對眼前才二十出頭的年輕太子,仰元魁的態度是有些輕視的。


    對太子尚且如此,對太子妃就更不要說了。


    因此當秦川把路景他們擬好的加試題擺在他麵前時,仰元魁隻輕飄飄地瞥了一眼,而後問道:“太子這是何意?”


    秦川笑了一下,“太子妃已將題擬好,仰學士瞧一眼?”


    仰元魁皺起眉,先前聽說太子要改科舉,並且還要讓太子妃牽頭的時候,他心中就已十分不滿,眼下便更不高興了。


    才三日就擬好了試題,把科舉當兒戲嗎?


    但明麵上他還是要遵從太子,因此不情不願的拿起來,黑著臉翻開。


    隻一眼他便傻了眼。


    路景出的這些題他竟連看都看不懂。


    本以為隻是前麵幾道如此,結果他把試題從頭翻到尾,竟然越看越迷茫,甚至他連太子妃出這些題的用意是什麽都搞不清。


    最後隻能歸咎於兒戲。


    仰元魁哼了一聲,不悅道:“太子這般縱著太子妃,是不是太過兒戲了?”


    秦川微一挑眉,直接道:“仰學士沒瞧懂這些題嗎?”


    仰元魁:“……”


    就這麽被太子揭穿,仰元魁麵紅耳赤,但偏偏又拉不下麵子來承認,隻能憤憤道:“老臣實在不知太子妃出這些題的用意是什麽?”


    秦川嗤笑了一聲,然後朝身邊道:“關肅,你和仰學士解釋一下,務必讓仰學士弄清楚這些題的用意。”


    關肅應聲,“是,殿下。”


    仰元魁:“……”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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