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就從兜裏摸出幾枚銅板,連著信一塊兒塞到了路景手裏。


    其他人見狀也有樣學樣,而且他們塞完以後拔腿就跑,根本不給路景拒絕的機會。


    路景:“……”


    他看著手裏的十幾枚銅板,一陣頭疼。


    *


    翌日。


    從課室出來,路景隨手抓住身邊的關勝,道:“關勝,你替我把這個交給你家夫子。”


    關勝接過那隻紙封,好奇道:“這裏頭是什麽?”


    路景一副不想多提的表情,“別問了,你直接給就是了。”


    關勝撓撓頭,“好吧。”


    畢竟是人家的情信,路景走之前還是多叮囑了一句,“你可不許偷看啊。”


    關勝:“……”


    就是景哥兒不說他也不會偷看的,但他一說……哎呀好奇死了。


    關勝迫不及待地去了書房。


    “殿下,景哥兒叫我把這個交給你。”


    秦川抬眼一瞥,“什麽東西?”


    “一枚紙封,景哥兒看起來好像很在意的樣子。”


    秦川伸手接過去,隨手打開,隻見裏麵塞著好幾個折疊好的信箋,除此之前,居然還有十幾枚銅錢。


    秦川幹脆把所有的信箋都取了出來。


    定睛一看,每一封上麵都畫著姿態不一的芍藥。


    關勝動了動鼻子,興奮道:“殿下,芍藥花是雙集鎮這邊出了名的情花,而且這些信箋都熏了香,定是情信沒錯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不可置信道:“難怪方才景哥兒特地交代不讓我看,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他視線掠過那十幾枚銅錢,語氣震驚,“景哥兒竟連聘禮……不對,嫁妝都備好了?”


    就是少了些。


    秦川:“……”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覺得關勝在胡扯,但這一刻他心中竟還是莫名生出了一絲緊張。


    然而打開第一封後,這點緊張感便瞬間煙消雲散了。


    隨便掃了一眼,秦川便失去了興趣,“扔了。”


    “啊?”上麵的字關勝沒敢看,所以根本不知道情況,“殿下,景哥兒怎麽說的?”


    秦川瞪了他一眼,“我說叫你扔了。”


    關勝嚇了一跳,立刻手腳麻溜地把信箋收拾好,隻是輪到那些銅板時犯了難,“殿下?”


    “還迴去。”


    “是。”


    出去後,關勝偷偷拆開一封,然後:“……”


    *


    茶館裏,一個婦人掩著麵偷偷摸摸地進來,惹得店小二警惕地瞄了好幾眼,一直到她走到角落裏坐下,店小二才收迴視線。


    再一看對麵的周媒婆,小二嗤笑了一聲,“說個親怎的還跟做賊似的,家裏那位得多見不得人哪。”


    小二隨口一句,不成想竟是事實。


    等到婦人把衣袖放下,那張臉露出來,竟是閆家的。


    周媒婆疑惑道:“找我啥事啊?”


    閆家的朝四周看了一圈,見沒人注意才小聲道:“你替我家山子再尋門親。”


    “啥?”周媒婆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就要納妾啦?”


    “不是納妾。”


    周媒婆更震驚了,“不是納妾?怎麽的你家山子不滿意,想休妻啊?”


    “唉,”閆家的歎了口氣,“這不是兒媳婦兒肚子一直沒動靜麽。”


    “這才幾天哪,你急啥?”


    “眼下鎮上都在傳我家要絕後,我能不急麽?”


    自從和路家鬧了一迴後,周媒婆最近也不景氣,來找她說媒的人家少了一大半,都好些日子沒進項了,於是也不計較閆家的這點卑劣心理,問道:“那你這迴想尋個啥樣的?”


    “我想過了,哥兒不好生養,還是得尋個姑娘。”


    周媒婆神色無奈,“你家這情況,還是找哥兒吧,姑娘怕是不好找。”


    閆家的眼一橫,“我家山子咋啦,前頭不過是因為我家沒找,哪可能找不著。”


    周媒婆:“……”


    閆家的冷哼了一聲,自顧說道:“就不該找哥兒,哥兒沒一個好的,就說前頭那個路景吧,自己嫁不出去還要編排我家山子,要我說,他這輩子也別想有男人要他。”


    周媒婆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怕是要讓你失望了,路家這幾日怕是要讓媒婆踩破門檻了。”


    說到這裏,周媒婆不禁氣從中來,要不是接了閆家這樁親,她也不至於得罪路景,聽說這迴各家給的喜銀可都不少哩。


    要是不得罪路景,說不準這份喜銀就該她賺著了。


    “你說什麽?”


    周媒婆白了閆家的一眼,譏諷道:“我說,你家瞧不上的景哥兒,這會兒全鎮的小子都想娶他。”


    閆家的瞪直了眼,“怎麽可能?”


    “不信你自己去瞧瞧唄。”


    閆家的嘴上說不可能,但身體比嘴誠實,從茶館離開後她就去了路家。


    周媒婆也在,一見她便冷哼了一聲。


    被圍在中間的薑氏就和上次的路二一樣,被人捧的暈暈乎乎。


    “放眼全鎮,誰家哥兒比得上景哥兒呦,不光模樣好,讀書還好,誰家要是娶了景哥兒,那後半輩子可是有福嘍。”


    薑氏尷尬地笑了一下,沒接話。


    另一個媒婆接過話茬,“可不是,一般人可配不上咱們景哥兒,得尋個好的才成。”


    “好的”兩個字被她刻意加重了音。


    前麵說話的媒婆不樂意了,“你的意思是我手裏的不如你的唄。”


    “我可沒這意思,但你要非這麽說,我手裏這幾個還真比你們的強。”


    幾個媒婆馬上吵了起來,個個都說自己手裏的條件好,還爭著搶著湊到薑氏身邊來推銷。


    薑氏耳朵都要炸了。


    好不容易等到媒婆們吵累了,她趕緊開口,“這事兒得看景兒,我和他爹聽他的。”


    “害,人家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得你拿主意。”


    “就是,讓爹娘定,日後小兩口日子才和美。”


    “景哥兒一個孩子他懂啥,這種事不能讓他做主的。”


    不管媒婆們說啥,反正薑氏就是搖頭。


    閆家的心裏實在不是滋味,她在家裏的時候和兒媳婦兒處的也不好,整日裏吵個不停,再加上對絕後的恐懼,這日子過的別提多差了。


    這時候,也就路景一直沒找著人家能給她一點心理安慰了。


    至於路景做買賣、當夫子那些可不算啥,在她看來,一個哥兒再怎麽能幹也不如嫁個人家。


    隻要不嫁人,那路景就是個沒男人要的。


    眼前的場景過於刺眼,閆家的臉色難看的嚇人。


    周媒婆心裏恨她恨得不行,見狀當然要刺幾句,“看到了吧,人家現在是學堂裏的夫子了,誰家要是娶了他,就能跟著一道去知未做工了,要是碰上個讀過書的,說不準直接當上夫子了。”


    閆家的臉色更難看了,但她不甘示弱,迴擊道:“裏頭這麽多媒婆,你咋不進去,該不會路家不讓你進去吧。”


    周媒婆:“……”


    兩人互相攻擊,兩敗俱傷。


    就在這時,兩人頭頂上突然落了一陣雨,砸的甚至有點疼。


    閆家的隨手一抓,結果竟然抓著了一個蠕動的玩意兒。


    這玩意兒還從她的衣領中鑽了進去,在內裳上到處爬。


    周媒婆也沒比她好哪兒去,兩人同時慘叫了一聲,然後小醜似的亂跳亂蹦,試圖把掉入衣領中的蟲子跳出來。


    路家院裏的人都看了過來。


    “呦,這不是周媒婆和閆家的嘛,這是咋啦?”


    “怎麽搞的像跳大神似的,該不是腦子壞了吧?”


    “心壞的人腦子也壞。”


    薑氏趁機道:“你們都迴去吧,我要去接我家元元了。”


    她都這麽說了,大家自然也不好繼續賴著,於是紛紛起身,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經過閆家的和周媒婆身邊時,她們還圍著笑了一陣。


    *


    等人都離開後,路景才從屋裏出來。


    薑氏擦了擦汗,無力道:“吵得我腦子疼。”


    路景笑得不行,“娘,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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