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後父母去學校上課,邵弛被葉皓叫去不知道做什麽,而顧念被彥君溟叫去了房間。


    “外公,怎麽了?”顧念關上門,坐到彥君溟旁邊,握住他的手問。


    “阿言,你實話告訴我,有沒有怨過你姑姥爺沒有尋求你的同意就把公司給你?”


    顧念垂眸,繼而抬起眼簾,“沒有。從來沒有。我有些低血糖,而剛好我喜歡吃糖。


    這件事同樣也是這個道理。


    姑姥爺將公司給了我,而我恰恰喜歡金融。也許姑姥爺自己都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麽離世,如果他知道的話,他不會將公司的繼承權給我。”


    “好。你們都是好孩子。”


    顧念從彥君溟的房間出來後,在客廳張望了一圈都沒有看到葉皓和邵弛,去後花園時看到兩個男人並肩站在一起說悄悄話。


    兩個人似乎是聊完了,又似乎是察覺到她的到來,一齊轉頭看向遠處的顧念,葉皓拍了拍邵弛的肩,邵弛則衝他微微點頭後徑直朝顧念走來。


    顧念無奈一笑,她這個哥哥呀,嘴硬心軟,連從小看著長大的人都不放心。


    “不等他嗎?”顧念被邵弛牽著手往別墅走。


    “我覺得他應該不太樂意。”邵弛歪頭朝她一笑。


    顧念被他一笑弄亂了心跳。


    “我也覺得。”


    葉皓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舒目一笑。


    晚上邵弛在彥宅住下,睡覺前去了一趟顧念的房間,剛一開門,就聞見空氣裏彌漫著薄薄一層燒紙味,便知,她將有關李默的唯一一張照片燒掉了。


    邵弛輕步走到顧念床前,見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發呆。


    他的眸中閃過心疼,蹲下身揉了揉她的頭發,“睡吧,我陪著你。好好睡一覺。”


    顧念一頭紮進他的懷裏,拽著他的手慢慢入睡。邵弛在她側臉落下一吻,趴在床邊看著顧念熟睡的樣子安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顧念醒來看著趴在床上睡覺的邵弛忽的笑了一下。


    和八年前在醫院的場景倒是相像得很。


    手指撫過他的額頭眉心、鼻梁,最後停在鼻尖。因為她的目光被他緊握著自己的手吸引住了——他的虎口下方有兩排整齊的牙印,都流血了,而且還腫了。不過如今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痂。


    是她咬的。在車上他為了防止她傷害自己,就緊緊握著她的手,顧念的情緒得不到控製,張口就咬了他。


    邵弛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便緩緩睜開了眼,就看到顧念心疼地盯著他的傷口看。


    “好了,昨天不是幫我上過藥了嗎?不疼了。”


    邵弛捏了捏她的手指,笑著看她。


    “嗯。”


    後來幾天兩個人一直忙著工作,兩個人的情況不一樣。因為公司市場剛剛轉會國內,邵弛是每天都忙,而顧念是把兩天的行程安排到一天的忙。


    克萊爾還從來沒有見過顧念這麽“急於求成”的時候。


    “顧總,明天的會議是否要提前到今天?”


    顧念思考了下,迴答道:“可以”


    克萊爾點頭,正準備離開,被顧念叫住。


    “你知道哪裏的風景好、人少,而且還有很靈的廟嗎?”


    克萊爾愣了下,廟靈的地方人會少?她真的想不起來有什麽地方有。


    正欲搖頭,突然想起一個地方,“顧總,曇市有個很靈的廟,地方人也不多,但廟裏上香的遊客不一定會少。”


    “ok,我知道了。哦!對了,過幾天我出去玩兒幾天,所以公司就交給你們了,迴來給你們發獎金。”


    “多謝顧總。”


    ——


    十一月初,天氣越來越冷,北風吹著樹上僅剩不多的黃葉,上麵還覆著一層薄薄的霜。


    今天是葉皓父母的祭日,一家人早上離開家,中午迴來,而葉皓直到晚上才遲遲迴家。


    禮貌的和家人打過招唿就上樓去了。


    彥霖看著他那模樣心裏疼得不像話。這麽多年了,這孩子還是不肯敞開心扉啊。


    顧明峰知道妻子心中所想,拍了拍她的手背,朝她點點頭。


    葉皓房裏,他坐在床邊的地毯上,手裏捧著一本老久的相冊,上麵是他從繈褓之中的娃娃,到十五歲的照片,上麵還有他的父母。手指輕輕拂過他們的麵容,就好像真的觸碰到了父母的臉龐。


    房門被敲響,他將相冊放進抽屜裏,落鎖。起身開門。


    “叔母。”葉皓接過彥霖手裏的醒酒湯,放到書桌上。


    “早點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葉皓低著頭,像一個辦錯了事乖乖聽訓的孩子。


    “阿皓,你知道我沒有責怪你,你也沒有做錯事,為什麽還要抱歉呢?”


    葉皓無言。


    彥柔歎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睡吧。”說完就走出房間。


    腳步停在門口,卻沒有轉身,“葉皓,你要記得我和你說過的,無論發生任何事,彥家永遠是你歸所,我和你叔父、你彥爺爺永遠都會等著你迴家。”


    說完,彥霖關上房門離開了。


    葉皓站在原地盯著彥霖離開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二十三年,從十五歲邁進這扇大門開始,他在彥宅住了二十三年了。


    十五歲的少年拉著行李箱被彥君溟和顧明峰夾在中間,站在別墅門前,彥霖正逗著一歲的顧念的玩兒,看到他的到來連顧念也不顧了,徑直走到他麵前撫摸著他的頭。


    這一幕他永遠不會忘記,可他同時也不會忘記的是,自己隻是一個外人,他們才是一家人。


    不是他們對他不好,而是太好了。良好的教育資源,優越的生活環境,隨心所欲的夢想……顧念有的他都有。


    他從十八歲起就沒再花過彥家的錢,他怕他還不起,還不起的不僅僅是錢。


    從十八歲到三十歲,他每天都在拍戲、巡演,除了春節外,他幾乎沒迴過家。


    直到鄧琦的死。家裏的所有人都在安慰他。他漸漸地開始在家住。他覺得他已經把他們當家人了,可心裏總有個聲音告訴他:你是個外人。


    可是,彥霖告訴他並不是這樣的。他有家,有家人,他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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