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一下。你們談。”顧念指了指手機,便出了辦公室門。


    天台。


    “喂,阿姨。”


    “打擾你工作了嗎?”電話那邊的聲音帶上些歉意。


    “沒有。我已經迴家了,現在在陽台上吹風呢。怎麽了嗎?”


    溫瓊如稍稍鬆了口氣。


    “阿默有將近一年沒往家裏打電話了,你有接到他的信息嗎?”


    自從李默考上緝毒警院後常常聯係不到人,後來正式參加工作去了邊境後更是一年到頭通不了幾次電話。


    “阿姨,別擔心。您想啊,李默執行任務肯定聯係不到人,等他完成任務後肯定就會第一時間給您打電話的。咱們不求別的,隻求沒有別人跟我們打電話。”


    沒有人給家屬打電話,那麽就意味著,他就沒有犧牲了吧。


    “是啊。阿姨怎麽不知道呢。可是這幾天我總是心裏……擔驚受怕的,總覺得特別慌……”


    “李默肯定會平平安安的。他會一直戴著您給他求的平安符的。”


    李默走之前,溫瓊如特地去寺廟給他求了一個平安福,再三囑咐,一定要戴著。


    “對,他還戴著我給他求的平安符。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他的。你也要按時睡覺啊!別總是工作到半夜三更,對身體不好。”


    “好。我肯定會聽話的。”


    溫瓊如又和她聊了些家常,聊了不知多久,才掛斷電話。


    顧念坐在台階上,任由夏天的晚風吹亂她的頭發。


    六年了呢。起初還能見到李默一兩麵,如今連個電話也打不通了呢。


    兩年前李無漾生了一個女兒,如今已經會走路說話了,可還未曾見過自己的舅舅是什麽樣子呢。


    是什麽樣子的呢?


    是朝氣蓬勃又肆意妄為的少年啊。


    是身處黑暗卻心向光明的警察啊。


    在他考上大學後,雖然之後兩年見過幾次,但是也淡忘了。顧念對少年的模樣依舊停留在18歲那年的盛夏,那時的少年才16歲。


    他沒有拍畢業照,有很多同學要跟他合照來著,可他卻隻和顧念單獨合照了一張。顧念總是喜歡拿出來看看,這樣,等他迴來的時候就可以一眼就能認出來了。


    她有些後悔當年保持中立了。


    現在,無時無刻都在擔心著,會有一天,等到的是他的犧牲的消息。


    她重重閉上眼睛,將思緒壓下去,深深吐了口氣。


    睜眼看到邵弛站在台階下仰頭看著自己。


    不驚擾,給足她空間和自由。


    “談完了嗎?”


    顧念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邊下台階,一邊微笑著問道。


    “談完了。迴家吧?”


    “嗯。”


    便沒了下文,兩個人就這麽肩並肩地進了電梯。


    狹小的空間內,顧念聽到了剝糖紙的聲音。他將剝好的大白兔奶糖遞到她麵前。


    “甜的。”


    顧念接過糖,遞到嘴邊,用舌尖卷入嘴裏,醇厚的甜膩味充斥著整個口腔,心情這才稍稍好了些。


    邵弛伸手,顧念理所當然的將糖紙還給他後隨之一怔,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呢?


    這時電梯門打開,邵弛已經將糖紙放入口袋。


    “明天帶你去個地方吧?”


    “去哪兒?”


    “等明天告訴你。”


    “哦。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會睡不好覺的。”顧念故作擔憂,語氣裏全是耍無賴。


    “嗯。”邵弛幫她打開副駕駛的門。


    顧念睨了他一眼,不服氣的上車。邵弛笑著替她關上門,坐上駕駛座,開車迴家。


    直到車子開進彥宅車庫,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


    “生氣了?”邵弛跟在顧念身後問。


    “你都笑了一路了,不累嗎!”


    “又不是裝的。”


    顧念停下腳步仰頭看著他,邵弛就站在哪兒任由她看著。


    這一眼,隔了六年的時光。


    盡管邵弛已經迴來半個多月了,盡管兩個依舊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盡管他們好似從未分離過。


    可一切都變了,變得有些陌生了。


    親近中夾雜著些許疏離。


    顧念從來都知道他出國創業是為了他的父母,所以她從來沒有怪過他。


    所以在他迴來時,她單純隻是慪氣,惱他的不告而別,惱他的忘恩負義。


    為什麽惱他忘恩負義呢?


    她以為他六年都沒迴過a市,她以為他六年沒聯係過家人,她以為他六年沒去給他的父母掃過墓。


    當他說他一年迴來一趟時,她的這份惱怒就煙消雲散了。


    可取而代之的委屈傷心,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受。


    邵弛也有些後悔六年前的不告而別了。


    或許是他采用的方式太極端了,導致兩個人之間有了隔閡,不是一天兩天,而是整整六年啊!


    他早該明白的,對於他而言,親人也好,愛人也罷,他隻想陪在她身邊罷了。


    “阿言,我們和好吧?”邵弛上前走一步,擁她入懷。


    “嗯。”顧念環住他的腰。


    她似乎有一點點明白,那天早晨媽媽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他們都覺得顧念懂得多,其實不然。顧念啊,她對情感這東西白的就像張紙,一竅不通。這也是她能坐穩今天這個位子的根本原因。可一旦有人在這張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那麽對於顧念而言,你就在那顆石頭一般的心裏占據了自己的一寸三畝地。


    “明天我們去哪了?”顧念依舊執著於將近一個小時以前的問題。


    邵弛失笑,揉了揉她的頭發。“一個好地方。周暖、赫子銘、於瑾、江禾悠他們一起。或許祝安逸也要去。”


    兩個人肩並肩一起進門。


    “於瑾還去嗎?他不上班啊?”


    “顧總,適當給員工一些福利,他們才會用心給你幹活啊。”


    “他?我虧待他了嗎?還不是養了個內奸。”


    “不算內奸。他沒有任何關係。”


    顧念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麽。


    “邵氏也沒有關係吧?”


    顧念指的是合作方麵。


    “顧總,現在的實力,還沒辦法和邵氏比肩,更別提暗中幫扶了。邵氏能有今天的成績,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邵弛一番話,直截了當的說出了現在的局勢。


    顧念傲嬌的“哼”了聲與邵氏有沒有關係,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如幫過邵氏,她不可能在盛氏周年晚會才知曉他的身份。


    更何況,顧念對自己的能力可從來沒有過質疑。


    “晚安啦!”顧念朝邵弛揮揮手,進了自己房間。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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