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闕在玄關處站定,脫了鞋子就要往其中一雙居家鞋裏套。


    雪九反應比他還快,蹲下就將那雙鞋藏在了身後:“這鞋是顧世顯穿的!”


    顧世顯?


    商闕忍不住挑了下眉,那又是誰?


    他雖然心裏起了一絲疑問,卻並沒有詢問,對雪九的行為也不惱,隻瞪了她一眼,而後又露出一個笑,打趣一般的問她:“那你看看那鞋子的尺碼怎麽樣?”


    才走了兩步的雪九趔趄了幾步,站穩後偷偷瞧了一眼,發現比顧世顯平時穿的要大一碼,便知道了這是她媽媽另外準備的一雙居家鞋。


    雪九臉一紅,轉過身哼哼兩聲,耍賴道:“就是不給你穿!”


    小模樣有些神氣,她這人其實有些奇怪,就有點像是狐假虎威的狐狸,在外一副對任何人都怕兮兮的模樣,但是一旦到了她的家,那就是她的地盤,在外的那些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是她的偽裝一樣。


    商闕嘴角擎著笑:“這會倒是神氣起來了,怎麽不見你對欺負你的人……”話還沒說完,對方就笑了,笑出了聲音來。


    商闕聞聲停下,見對方笑嘻嘻的看著他,而後眼睛突然落下淚來。


    雪九覺得很奇怪,一直以來都能全部牢牢掩藏在心底的那些委屈與難過,在這一刻,就像是決堤了一般,再也掩飾不住,使得她當著這個初次見麵就欺負她的學長爆發了出來。


    窗外,天空灰沉沉的像要落下來似得,壓得商闕心裏難受,雪九就站在她對麵,無聲無息,淚流滿麵。


    商闕就那樣站了片刻,而後伸出手,想要將她擁進懷裏。


    從遇見雪九開始,無論是明裏暗裏商闕從未見雪九在宋林白麵前掉過眼淚,他私下裏找人打聽過,聽說連她父母麵前也沒見到過她這樣,卻獨獨在他麵前,每一次見麵,她都顯得很是狼狽。


    事到後來,迴想起她如今這番模樣,商闕才總算明白,為什麽她是別人的太陽,卻不是自己的。


    她在乎她的父母,在乎宋林白,甚至是他還未見過的那個叫做顧世顯的男生,所以她從來不在他們麵前表現出一絲難過,避免他們為她擔心。


    她不在乎自己,不在乎自己心不心疼,所以肆意妄為的,在自己麵前哭。


    這件事,商闕是在很久以後想明白的,他以為,這就是正確的答案。


    現在,讓他摸不著頭腦,不明原由,隻看到,那個一臉陽光燦爛的女孩子再次在自己麵前掉眼淚了。


    商闕身體繃直,他調整唿吸,試著讓自己不要那樣無所適從,這不像他應有的反應,他也不應該這樣。


    除卻電視裏那些毫無意義且廢話連篇的台詞,空氣中異於尋常的寧靜一直在發酵。


    雪九也嚐試著想要擠出一個笑,但是商闕一直看著她。


    雪九仰頭看了看房子裏麵一直亮著的水晶燈,直到眼睛被刺眼的白光弄的發酸,才低下頭,半彎著腰將手裏的居家鞋平平整整的擺放在商闕的麵前。


    商闕仔細觀察她的舉動,想要揣摩她的意圖,卻並無所獲。


    對不起……


    商闕在心裏這樣說,可他什麽也沒做,隻是將自己伸出去的手收迴,垂落到褲腿的兩邊,眼睜睜的看著雪九一聲不吭的,一步一步的踏著台階上樓。


    ‘我真的……’商闕在心底想“……不想你如此難過。”


    可是,他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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