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心睜眼,左眼已是如墨暗紅,一行血淚流下,此時唯有心中絕恨,黑刀隨心,電閃而動,刀初明,是暗紅之芒。


    此刀,是不退意境的升華,紅芒為罡,真罡,雖無吹雪吟加持,僅一分真罡,可罡專破無形萬物。


    兩刀碰撞,金鳴交擊。藏心絕恨而悲,鷹殺悲鳴而淚,這兩股意誌的對撞,已經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


    “為什麽?我心中怎麽莫名的好悲,好恨。”


    “是他們的刀,是他們的意誌在碰撞。”


    “快看,千源藏心那刀在鷹殺骨刀麵前如此渺小,他危險了!”


    “不對,你看,他刀上有紅芒,那是什麽?鷹殺的刀意似有畏懼,正在退縮!”


    席間,


    “哐當,”道無崖手中酒杯掉落,瞳孔莫名一縮,“罡,竟是真罡,難怪,難怪他老人家如此看重你。”


    葉塵見那紅芒,原本還自信滿滿的臉上寫上不可思議四字,口大開,似已驚掉了下巴。


    喃喃自語,“不可能,這不可能,這是那斬斷生死台的一刀,天賦神通不出,如何能發?絕不可能!”


    生死台那一戰,他就隱藏在人群中,此刀威臨下,他感受得真切。


    那一刀的恐懼深入他心,這一月內,每每想到此刀,他便夜不能寐,唯有每晚鞭撻葉奇這金印天驕,消除恐懼,才能安睡一會兒。


    他之前聞末主之言,以為千源藏心不敢發動吹雪吟,不敢動影獰,就無法激發此刀,所以他才想正麵一試其鋒銳,意圖脫去對此人的恐懼。


    可此刻見此情形,他心中卻是恐慌更甚了,身體也不自覺顫抖不止。


    一想到,若是鷹殺敗了,他就要麵對此人此刀,額間冷汗,已流到鼻間。


    台上,


    藏心心中痛憤,一聲“破!”隨之奮力舉刀,紅芒閃,刀狠揚。此刀出得簡單,僅一個破字概括,沒有名字。


    一分真罡,不得圓滿,所以無名。可並不妨礙此刀之威。


    “叮”聲鳴響,黑刀斬於骨刀巨刃之上,黑刀雖小,可帶真罡之利,真罡破心,更破於境。


    而鷹殺的第三刀淚,便是最重意境的,意境是根基,可也是無形之物。


    僅一瞬,鷹殺那刀之意境便被其斬破,餘下的幾滴殘血,也不過徒有其形罷了。


    果然,僵持不過一秒,“哢擦”一聲,骨刺巨刃破碎,殘渣四溢,一柄細長血刃,應聲而飛,於空中百旋。


    “嘩。。。”此一幕全場嘩然,


    “鷹殺的刀碎了!”


    “第三刀淚,讓人心驚膽寒的第三刀淚,竟然如此輕易就碎了?”


    “那千源藏心的刀道,到底達到了何等程度?”


    驚絕下,他們的心再次提到心坎上。


    他們看到那紅芒得利,卻並不休止,藏心刀亦不停,右手反向握刀,左手捏上影獰刀尖,遽然發力,以刀柄之底,欲捅上鷹殺咽喉,


    “神刀——穿喉擊!”


    穿喉擊,是擊技,雖然不是刀尖之刺,亦是平凡無奇的一擊,時快時慢而動,可此擊,於鷹殺眼中不易於催命之符。


    此時的鷹殺精血散盡,已無力動作,隻能眼睜睜看著黑刀之柄破空而來,欲碎他候。


    “敗了!”


    這兩字心間閃過,此戰他賭上所有,卻落得刀心毀滅的下場。


    “什麽都沒有了。”他如是想著,唯有閉目待死。


    鷹殺閉目,血發亂飛,一股無盡蕭索之感撲麵而來。


    見鷹殺就要淒涼落幕,青葙子心神抖動一下,同為翹楚榜上翹楚人,他心中,難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微掙,到底救還是不救。


    台上,


    看著這閉目待死的人,藏心被其心悲涼所感,也閃過一絲不忍,影獰之柄臨近鷹殺頸脖間時,下移了三分,於他鎖骨中心一點。


    “哢擦”,胸骨碎裂聲,鷹殺兵甲盡解,緊接著,“噗”,口血噴,人更無力,雙腿跪地。


    “叮”,此時空中血刀迴旋,落地,刀尖插地,於他身前。微嗡鳴,似也在痛述悲涼。


    刀風吹起他染血的發,鷹殺抬頭,新鬆迷離的雙眼,似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人,雖未死,可他卻憤怒,血牙一呲,“為何不殺我?千源藏心,你是在侮辱我嗎?”


    “我不想殺你!”


    “哈哈哈哈!”聞此聲,鷹殺仰天長笑,一邊笑一邊搖頭,似自嘲自己無能,笑罷,顫巍巍的手胡亂前抓,卻抓住血刀之刃,拔起,手上已是鮮血橫流。


    他不在意,隻輕輕撫摸刀身,血刀似感他之心,再嗡鳴。


    心聲迴應,“老夥計,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蒼涼之聲隨響,“我鷹殺之刀道,不想竟會敗在一柄為開鋒的刀上,奇恥大辱,何其悲哀,我不甘!不甘心!”


    話罷血刀一橫頸脖,


    “他要自刎!”


    “好淒悲!”


    “不忍看!”


    青葙子見此,所感甚深,此人刀心醇厚,是平生難得之敵,隻是所行太率性而為,名聲不好,心下一歎,哎,師門重名,要怪罪就怪罪吧。


    他不忍見鷹殺就此落幕,再不猶豫,飛身而上,希望還來得急。


    心中急,邁步如飛,於舞台邊緣,卻是詫異,身形一頓,他看到一隻染血的手,抓上鷹殺手中血刃。


    “你應該還有未盡之事,怎能甘心自刎於此。”任憑血刀割掌,藏心握住血刀之手死死不肯鬆開。


    刀拽不動,鷹殺怒言,“千源藏心,不殺我,是想讓我臣服於你嗎?告訴你,不可能!你這個刀心係鞘之人,不配!”


    對,是不配,雖敗於此刀之下,但鷹殺孤傲,不服。


    一個被命運擺布而不自知的人,一柄被人心束縛而悲怨的刀,一刀一人,各行其道,雖然都有強大之能,可人心與刀不齊,便不配刀道,這種人,怎能讓他信服。


    而且今敗,他刀心已碎,此生刀道恐怕是再無寸進了,想到那個他無時無刻不想殺的可惡人,現在的他,再沒有了希望。


    心如死灰,也不過如此,臣服簡直就是妄想!


    “臣服?我不需要,或許可以再多一個朋友。”藏心搖頭。


    鷹殺既然能血淚成河,那便同是被命運束縛的不樂之人,這讓他想到了於不癡的一戰,那個喇嘛的喋喋不休,這樣的同病人真實,每多一個,便能多出一份對命運不公的分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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