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有詭列車


    “本次列車開往西市方向,前方到站教坊街……”


    陳慶戴上兜帽,坐在輕軌的角落。


    在列車上坐列車真是種怪異的體驗。


    他假裝成路人玩手機,義瞳卻悄悄注視著附近座位的如煙姑娘。


    陳慶打算暗中跟著這個女孩。


    也許能順藤摸瓜,抓住那隻妖鬼。


    不過這個點是下班高峰期,列車人擠人,想分辨出誰是妖魔,實在過於困難。


    期間還有某些相貌猥瑣的混混想要上去搭訕,可他們身上也沒有什麽異常。


    陳慶漸漸失去了耐心。


    那個妖怪有那麽多條腿,如此顯眼,應該不太可能在人多的時候行動。


    ——叮。


    【提示】您有一則新的“飛信消息”。


    陳慶不禁低頭一看,居然是林上座發過來的。


    那副“黑框眼鏡”說:“陳慶,這幾天我比較忙,關於你上次問的事情,我已經去交代飯堂管事了,有結果了迴複你。”


    末尾還附上了那種爹媽輩常配的“握手”和“微笑”表情。


    不知道林千世是不是已經提前過上了老年的佛係生活。


    “nice,胖子不用擔心被踢下列車了,原來林千世這小白臉還是比表麵上要負責任的……”


    陳慶正想說些什麽,可是忽然間發現手機沒有信號了。


    過隧道了?


    不對,輕軌在天上走,怎麽會過隧道……


    陳慶無意抬頭望向窗外,卻驚異地發現,列車正行駛在縹緲無垠的虛空之中。


    列車引擎的噪音消失了。


    外麵的景色像是靜謐的山洞。


    “年輕人,能讓我過去一下嗎?”


    一個駝背老頭從陳慶身邊經過,他自覺讓了一條道。


    “哦,好……”


    這時,大袖手睜開了眼珠子,緊張地對陳慶說:


    “嘿,人類,你有沒有感覺不太對勁啊?”


    “發現了。”


    “不是,吾輩的意思是,外麵看起來很奇怪。”


    陳慶再抬頭的時候,窗外的風景居然變成了一張張齒輪般轉動的華麗油紙傘。


    每張傘麵上都有山水靈獸的水墨畫。


    伴隨著旋轉,畫麵不斷拚湊變化,忽而是萬裏群山,忽而是奔騰的江河。


    陳慶不禁貼近車窗,難以置信地望著。


    玻璃的倒影中,人們昏昏欲睡,或者都在低頭玩手機,竟無人察覺到異常。


    “年輕人,能讓我過去一下嗎?”


    陳慶的心髒“咯噔”一聲。


    一個駝背的老頭從他的身旁漫不經心地走過。


    他僵立在原地。


    直到老頭抬起頭再次問他:“能借個道嗎?”


    陳慶隻是怔怔地問道:“大爺……剛才你不是才從這裏走過嗎?”


    “嗯?”


    駝背老頭皺起眉,渾濁的眼睛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


    “好像,是見過你?”


    沒錯,這就是剛才的老頭,他從車廂左邊走向車廂右邊。


    現在,他又從左邊走迴來了。


    老頭喃喃道:“怪事,我要去那頭找我的兒子,怎麽又稀裏糊塗走迴去了……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


    陳慶趕緊迴頭看了一眼座位上的如煙。


    好像沒什麽異常,她正靠著牆壁閉目養神。


    手機依舊沒有信號。


    但玩手機的人還在玩手機。


    陳慶慢慢站起身,跟在了駝背老頭的後麵。


    老頭按開車廂之間的艙門。


    ——哢。


    艙門如同屏風折疊。


    窗外的油紙傘滴出了血,將河流染成紅色。


    畫上的仙人隱士漸漸隻剩下了影子,在逐漸破敗的橋梁上徘徊。


    陳慶和老頭一同跨進了另一節車廂。


    陳慶不小心碰到了座位上的女乘客。


    那名乘客已經昏睡了過去,撐著扶手,長發垂落,腦袋歪在一旁。


    就在陳慶準備道歉的時候,他卻忽然發現,那名乘客不是別人,正是如煙。


    怎麽迴事?


    他的額頭流下冷汗。


    似乎又迴來了。


    老頭毫無察覺地繼續往前走著。


    一扇又一扇屏風折疊。


    山川靈獸變成了黃泉惡鬼,三途川上彼岸花盛開。


    每跨過一節車廂,外麵的景色便發生一次異變。


    不變的是,兩人始終在同一節車廂上無限循環。


    “奇怪。”駝背老頭撓撓半禿的腦袋,“這列車咋這麽長呢……”


    老頭終於迴頭看了一眼,發現陳慶正在後麵怔怔地望著他。


    “咦,我咋又迴來了?年輕人,是你跟著我,還是我自己走反了?”


    他停在了最後一扇門前。


    唐畫上,屍骨漂浮於江川。


    車廂的照明燈微微閃爍起來,也跟著透出詭異的暗紅色。


    列車本身也在晃動,就像身處某隻巨型生物的腸道中。


    是幻覺。


    陳慶攥緊了雙拳。


    而且不止我一個,似乎車上的所有人都被拖進了幻境中,昏昏沉沉,反應遲鈍。


    也許是因為自己極高的精神力,所以沒有完全沉入幻覺。


    不知道是賽博空間還是靈境……


    能讓整個列車的人同時陷入幻覺,凡人恐怕根本無法做到。


    這消耗的精神力過於龐大。


    也就是說,現在看到的是賽博空間,不是靈境?


    賽博空間與靈境不同,它通過電子設備進行連接。


    它必然存在有信號根源。


    陳慶閉上了雙眼,將大袖手貼住車窗。


    “魍魎之匣·啟。”


    數據感知強化。


    他嚐試尋找幻境的源頭。


    無數道扭曲的波紋浮現於視野中。


    就像一道道絲線,在空氣中飄動。


    它們有的是公網,有的是局域網,還有的是隱藏的第三方網絡。


    然而這些波紋統統都被車窗阻隔在外,無法滲入車廂。


    因為,當陳慶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了無數白色絲線封鎖而成的“蛛網”。


    異常波紋不斷生長蔓延,牢牢包裹住了車廂。


    它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訊息,並將列車變成巨大的蟲繭。


    此時此刻,車內的乘客就像是困入羅網的蟲蠅。


    在蜘蛛的劇毒中慢性死亡而不自知。


    ——悉悉索索。


    耳畔忽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陳慶一下子警覺起來。


    “不像是列車引擎的聲音。”


    ——悉悉索索。


    又來了。


    周圍的人依舊沒有察覺到異常。


    這次陳慶打開了監聽器。


    他抬起頭。


    居然在車廂上麵!


    他頓時感到緊張,上麵有東西在爬行,而且腳步密集。


    陳慶努力擠過擁擠的人群。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他不敢耽擱,直接推開周圍的人,跟著爬行的聲音走去,車廂內頓時迴響起乘客含糊不清的辱罵聲。


    “先生,輕軌還沒有到站呢!”


    昏昏沉沉的女乘務員打了個哈欠。


    見到陳慶闖到門前,似乎想要強行打開車門,她才稍微清醒過來。


    “沒關係,我到了就行。等會發生的事情,你什麽也沒看見。”


    “可現在列車在半空啊……”


    陳慶朝她眨了眨眼,然後反手一拳打碎了車窗玻璃!


    女乘務員大驚失色,剛想尖叫,卻發現陳慶的手心張開了一張布滿尖牙的大口。


    她隻感覺義瞳一黑,係統被關閉,莫名其妙昏死了過去。


    凜風唿嘯,陳慶翻身下窗,窗外的紙傘紛紛收合。


    他這才發現外麵是百米高空,險些墜落!


    陳慶趕緊向上翻轉,落到了車廂頂上。


    終於,幻覺消失了。


    此時此刻,輕軌正在幾棟摩天大樓之間穿梭,稍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


    “好險……”


    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變成了金屬刮蹭車頂的聲音,撕啦撕啦。


    陳慶順著那個方向看去,卻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夜幕中,有一個巨大的陰影匍匐於車廂之上,她身著黑色的襦裙,六節宛如利刃的金屬義肢從裙底伸出,緊緊扣在車廂上。


    黑暗中傳來了拔刀出鞘的聲響。


    “教坊街的失蹤案,都是你幹的吧?”


    發現陳慶出現,女子微微側顏,烏黑如瀑的秀發自風中揚起。


    陳慶慢慢朝著她的身後走去。


    隨著頭頂亮起“限速110km”的指示燈,八顆詭異的機械義瞳自燈光下浮現,她赫然是妖鬼的模樣。


    女子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就連你一並殺掉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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