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私梟


    私梟看起來並無惡意,隻是露出恬靜的微笑。


    可陳慶依舊感到懷疑,想看看他究竟想搞什麽名堂。


    “無妨,喝就喝。”


    “好,咱就喜歡你這麽爽快的人。到裏邊佛堂聊聊吧。”


    兩人裹上外衣,拿著蒲團走到原先的佛堂裏。


    空蕩蕩的寺院,此時隻有他們二人彼此對坐。


    “狂風似乎快停了,隻是沙塵還未散去。”


    金發男人把酒倒在紙杯裏,“聽說‘大黑天’過境,反而平靜得如同湖麵。”


    “這我就不知道了。”


    陳慶沒有客氣,接過伏特加。


    義瞳沒有檢測出異常。


    這種酒又烈又刺鼻,他皺了皺眉,還是仰頭喝了下去。


    “你平時都這麽跟陌生人喝酒麽?”


    陳慶注意到私梟在看著他。


    “嗯。”他迴答說,“令人討厭的家夥,我一般都不會搭理他。”


    私梟指著他哈哈大笑。


    “這麽說來,你還挺喜歡我的?”


    “至少你沒有趁我睡著的時候襲擊我。”陳慶麵色陰沉地說道。


    金發男人的眼中掠過一道微光。


    他似笑非笑,“哦,你看出來了?”


    披在肩上的軍大衣裏隱約藏著兩把短銃。


    陳慶默不作聲,暗自將手搭在了佩刀上。


    私梟敬了他一杯,仿佛毫不在意。


    “確實,我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我不會幹那種背後捅刀子的事。”


    氣氛逐漸變得壓抑起來。


    “你也是百鬼眾的人?”陳慶沉聲道。


    “哈哈,那種黃泉下的孤魂野鬼,老實說,我看不上他們。”


    難道是朱哲嗎?


    他想不到還有什麽人會對他動手。


    私梟沒有迴答,隻是俯下身,注視著陳慶的雙眼。


    “迴答我,到底是誰指使你跟東皇製造作對?”


    話音剛落,陳慶的視野忽然被撕裂,跳出信號幹擾的雪花!


    怎麽迴事?


    他不由得捂住眼睛。


    義瞳視覺彈出了一個警告窗口。


    【提示】係統正在遭到入侵。


    他麵前私梟的樣貌都不禁開始扭曲起來。


    金發男人刹那間拔出兩把黑白雙色的霰彈槍!


    他厲聲質問:“眾生院接連派你刁難我們,究竟有何目的?”


    望著黑洞洞的槍口,對方的麵容已經完全變成了攪在一起的漩渦。


    【提示】視覺係統破解進度50%……


    周圍一瞬間墮入地獄,籠罩起幽靈般的霧靄。


    義手的行動也變得遲緩。


    他意識到自己遭到了遠程病毒入侵。


    可是他卻完全檢測不到數據源的位置。


    也找不到對手的數據接口在哪。


    該怎麽辦?


    陳慶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對手不是風狸師太那樣的小貨色。


    “我給你3秒鍾的時間思考。”


    私梟的麵容逐漸變得嚴肅,笑意化作殺意,手中的霰彈槍也填彈上膛。


    “我的提問早已變成了審問。隻要我想,隨時都能打爛你的腦袋,陳慶。”


    “沒人指使我。”陳慶迴答道。


    他的義瞳正在努力分析敵人的數據。


    “沒有?不可能,你一個新人沒這能耐跟東皇製造作對。”


    私梟對眾生院的高手了如指掌,但以前從來沒聽過“陳慶”這號人物。


    陳慶勉強微笑道:“愛信不信。”


    【提示】機體評估完成。


    敵人的實力約為【餓鬼道上段】。


    這個世界講求明確的數據,按照眾生院的計算標準,由高至低可以分為:


    天道、人間、修羅、地獄、餓鬼、畜生六大等級,每級還可細分出上、下二段。


    陳慶很清楚:每一段,都是實力上的巨大飛躍。


    私梟遠比自己更加強大。


    並且,對手身上無法監測出病毒的數據源。


    陳慶知道:通過遠程駭入,必須會有信號來源。


    可是眼前的男人根本沒有使用多餘的設備。


    【提示】視覺係統破解進度65%……


    他的視野開始彈跳出無數詭異的黑點。


    私梟逐漸失去了耐心。


    “你知道嗎?除了讓你變成瞎子,我娘還教過我其他絕活。”


    他扣動扳機,子彈噴吐。


    地麵瞬間炸開一個深深的彈坑。


    “這槍管子,對著下麵,你會變成女人。對著臉,你會變成死人。無論哪種,你都不好受。”


    陳慶此刻無異於盲人。


    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在完全失明前將數據源找出來。


    私梟加重了語氣,“我數三聲!”


    沒有時間了,是戰是降必須作出決定。


    “三。”


    陳慶閉上了眼睛。


    “二。”


    私梟的指尖搭上扳機。


    “一!”


    突然間,陳慶朝著槍口衝了上去,揮拳砸向私梟的臉頰。


    對手萬萬沒想到陳慶敢拚命,連忙扣動槍機。


    ——無是之風·嵐。


    陳慶的掌心瞬間釋放出強力風壓。


    子彈發射的刹那便被氣流震飛,若不是私梟閃避及時,風刃和子彈便會立時洞穿他的胸口。


    “啊,蘇卡不列(髒話)!”他憤怒地罵道,“這是什麽義體?”


    陳慶用盡全身力量衝向身後的佛像。


    私梟一連開出三槍!


    宛如雷霆擊碎黑暗,神龕被打得石屑紛飛。


    猢猻驚叫著四處逃竄。


    陳慶捂著臉藏進象牙塔之後。


    【提示】視覺係統破解進度75%……


    越來越暗了。


    私梟舉著兩把短霰彈朝象牙塔走近。


    “你的奇怪義體不能連續釋放風壓,對吧?”


    陳慶感覺破解的進度似乎有所放緩。


    為什麽?


    私梟一腳踢開供桌,上麵的殘肢斷臂“咣啷”一聲砸到地上。


    “不想死就老實迴答,指使你的是‘上部八重司’?還是那殺生眾的幾位上座?”


    破解速度沒有因為私梟靠近就加快。


    陳慶冷靜下來思考:


    “難道說,病毒的數據源壓根不在私梟身上?”


    他特地選擇了空曠的佛堂,恐怕不是害怕我操縱設備這麽簡單。


    而是因為,數據源會被障礙物阻隔!


    私梟對著佛龕瘋狂開槍。


    陳慶借助黑暗不停移動。


    而四處奔逃的猴子又成功分散了私梟的注意力。


    “你想臨時抱佛腳一輩子?”


    私梟拿出一瓶伏特加,在瓶口纏上破布。


    點開打火機。


    “我娘教我的第三個絕活,就是在冬天來一場熱情的大火。”


    破解進度停止了。


    私梟不敢再繼續前進。


    這更加驗證了他的想法。


    陳慶忽然抄起地上的佛頭砸向私梟!


    私梟的反應也堪比一流的劍客,反手開槍打碎佛頭。


    在碎塊遮擋住視野的瞬間,陳慶衝上前抱住了私梟的雙腿。


    糟了!


    私梟這時想起:那不知名的義手能產生破壞力極強的風壓。


    兩人一同跌倒在地,手中的伏特加跌了出去,引燃起火焰。


    私梟冷汗直流想的卻是“雙腿要不保”!


    情急下,短銃旋轉,他槍口朝下,準備朝陳慶的頭頂開槍。


    ——陳慶等的就是這一時刻。


    私梟看到對手在陰影中微笑。


    刀光一閃,橫刀斬落,陳慶的目標是他的霰彈槍。


    私梟不得不撤手。


    他破口大罵,準備拔出第二把霰彈,陳慶卻又一個打滾躲進了廊柱之後。


    私梟此刻也不由得陷入慌亂。


    他心想:不能再跟他在黑暗中糾纏。


    陳慶隻要出來,病毒就會關閉他的視覺,淪為我的獵物。


    即便躲在佛堂裏,火焰也會很快把他燒死。


    私梟果斷選擇逃離。


    哢噠。


    他聽到身後傳來突兀的拉栓聲。


    陳慶正舉槍瞄準他的後心。


    槍機扣動,震耳欲聾的槍聲響徹大堂!


    私梟的雙瞳驟然收縮,全身的肌肉開始緊繃。


    腿部義體啟動。


    霜白的流光自腳踝一路蔓延。


    機械甲片張開。


    ——獅鷲男爵β·極限模式。


    無論如何必須躲過這一槍!


    時間仿佛停滯了,私梟此刻的【機動】數值猛增至a等。


    他看著子彈從頭頂掠過,擦傷了他的眉心。


    “槍法不過如此。”


    私梟最終平穩落地,地麵塵埃揚起,燒出一長道漆黑尾跡。


    他有驚無險地望著燃燒的佛母雕像。


    紊亂的唿吸逐漸恢複。


    按照計算,陳慶應該用掉了最後一顆子彈。


    主動權終於迴到了我的手中。


    “你已經無計可施,放棄吧……”


    ——啪。


    佛堂裏傳來了金屬落地的聲音。


    私梟迴頭看去,一隻被打斷了翅膀的機械鷹隼從房梁上跌落下來。


    它撲棱著殘翼,痛苦地鳴叫著。


    私梟咬緊牙關,震驚又憤怒地攥緊霰彈槍。


    “你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我,而是【紙鳶】!”


    黑暗中的菩提樹燃燒著熊熊烈火。


    陳慶推開倒塌的佛像,左手握著槍,右手提著刀,宛如地獄的閻魔,在對麵注視著他。


    私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麽看出來的。


    所有的入侵設備都安裝在這隻機械鷹隼的身上。


    陳慶假裝要朝他開槍,他為了閃躲,卻忘記要操縱【紙鳶】藏起來。


    隻見陳慶舉起槍,語氣冰冷地說道:


    “達瓦裏氏,其實我也有一個絕活。”


    槍口指著私梟的腦袋。


    “我這槍下去,你立刻就得見閻王。”


    私梟卻笑出了聲,“你不知道吧?你搶走的這把槍,早就沒有子彈了。”


    “是嘛?”


    陳慶卻好像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我聽說你娘家的人喜歡玩一個遊戲,好像叫‘死亡輪盤’……”


    不知為何,私梟的手心流出了冷汗。


    陳慶不斷靠近,反倒是他開始緊張後退。


    “我們可以賭一賭。這把槍要是有子彈,你死。要是沒子彈,我亡。”


    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的樣子壓根是胸有成竹。


    私梟不禁開始懷疑,對手身上是不是也攜帶有彈藥。


    “拔槍啊,私梟。”


    陳慶的聲音仿佛命令,不容置疑。


    “你不是想要我的命?那咱們就看看誰先扣下扳機。”


    兩人立於佛堂中央,宛如正在決鬥的槍手,隻要鍾聲敲響,生死立判。


    嘖……


    唿吸漸重。


    私梟不由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明明占據上風的是我才對。


    “大哥!你在那幹啥?”


    身後傳來了胖子的聲音,私梟本就慌亂的內心此刻變得更加恐懼。


    壞了,他們被吵醒了。


    無論有沒有子彈都必須賭一把!


    私梟轉過身來準備開槍,卻沒想到陳慶已經迫至身前!


    “不好意思,你被耍了。”


    陳慶直接甩出手中的槍,為了搶先一步擊中私梟,他釋放了風壓,強行推著霰彈槍撞向他的手臂。


    槍托砸到了私梟的手背,他虎口震裂,一陣發麻,武器脫手而出。


    “快撿起那把槍!”


    陳慶當即朝胖子大喊。


    剛睡醒的小胖子暈暈乎乎,這一聲呐喊把他瞬間給驚醒。


    私梟瞪大了眼睛,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


    不能讓他搶到!


    可是陳慶卻像厲鬼咬死了不放。


    他幾乎被逼到了絕境。


    然而戰鬥民族的血脈卻在他身體中沸騰。


    失敗?


    不,在我的信條中沒有“失敗”。


    私梟攥緊雙拳,手臂肌肉就像盤龍錯節。


    “我曾經在艱苦的環境中戰鬥,為了養活母親,沒日沒夜地在地下拳擊場戰鬥……”


    我生來就是要贏,又怎麽會輸給你這種人?


    他決定要直接廢了陳慶!


    拳頭覆上鐵甲。


    動力充能,五指關節就像燒灼般發出炙熱紅光。


    他將賭上命運揮出這致命的重拳。


    ——米斯特汀ultra·諸神黃昏。


    衣袖被綻開的甲片撕碎,宛如巨龍吐息,冒出滾滾蒸汽!


    恐怖的重拳徑直轟向陳慶的胸口。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


    陳慶就站在那不閃不避,隻是抬手防禦,硬接下了他的攻擊。


    手臂被瞬間轟斷,甩飛向半空。


    私梟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拳頭順勢擊中陳慶的胸口。


    “你……”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麵前的少年。


    陳慶的身體微微踉蹌,可另一手卻緊緊握著私梟的手腕。


    他咧嘴一笑,露出血淋淋的牙齒,說道:


    “現在,你逃不掉了。”


    胖子撿起地上的霰彈槍,因為看到陳慶受傷,他憤怒地嚎叫起來:


    “大哥,我來了!”


    私梟大驚之下想要掙脫,可陳慶卻將身體往前一送,緊緊抱住他的身軀。


    七八根數據線猶如荊棘蔓延,纏繞住私梟的臂膀。


    無法擺脫!


    完了,全完了。


    私梟絕望地看著眼前燃燒的菩提樹。


    陳慶在他的耳畔低聲呢喃著:


    “數據寫入,靈境開啟,這就是我的絕活,達瓦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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