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溪春不以為意地說:「潛淵還在國子監讀書,哪有什麽進項?兩位太太連他那一丁點月錢都要扣著,他以前受了罪,現在和我在一起,吃穿用度自是最好的,她們不給錢,我還不稀罕要呢!」


    「果然是財大氣粗,安少爺哪是娶了個夫郎,怕不是娶了個財神爺吧!」


    兩個人玩笑了一會兒,又咬著耳朵說了些悄悄話,說得二人俱是眸光閃閃、臉頰泛紅。


    「好傢夥,你這屋裏火龍燒得也太足了,」江夢枕撫了撫領口,心裏被武溪春和他說的話攪得發熱發燙,「大冬天的要冒汗了,你帶我出去略走走。」


    武溪春眨著眼睛狡黠一笑,二人推門而出,正撞到一個端著茶盤的女子,茶盞「嘩啦」摔在地上、滾燙的茶水灑了出來,江夢枕嚇了一跳,剛要開口詢問,有個人已先一步扶起女子,又趕緊走過來握住武溪春的雙手,焦急道:「桃源,你沒事吧?燙著沒有?」


    那女子不知為何衣衫單薄,顯得越發楚楚動人,垂頭低聲答道:「少爺,全怪我手笨,打碎了少夫人的茶盞... ...」


    「沒事,不值什麽。」武溪春有些肉疼地看了眼地上的龍泉瓷茶盞,「你怎麽這時迴來了?正好,見見我的好友,江陵侯府的江夢枕。夢枕,他就是我夫君安致遠。」


    江安二人互相見禮,江夢枕看著安致遠和那女子的形貌,忽然想起喜宴時太湖石後的一瞥,心中頓時一凜。


    安致遠很快告辭而去,江夢枕望著那女子隨之遠去的背影微微蹙眉,「她是誰?看她和安公子說話的態度,似乎不是一般侍婢?」


    「她是致遠奶娘的女兒,名叫李青蘿。致遠從小死了親娘,全靠奶娘照應,對奶娘的家人自然要親近些。」


    「是嗎...」江夢枕又問:「這樣的天氣,她為什麽穿的那麽少?」


    「誰知道呢,大約是姐兒愛俏?潤墨,」武溪春迴頭囑咐自己的侍從,「你把我那件茜香羅的披風給李小姐送去,潛淵把她當妹妹,她便也是我的妹妹。」


    「我不過隨口問一句,你真是來當散財童子的?」


    「橫豎我也不缺這一件衣裳。」


    江夢枕嘆了口氣,武溪春若不是這樣豪爽大方、這樣對人掏心掏肺地好,他也不會與他這樣交好,可他真怕好友的這份心錯付於人,「你還是要長點心,可別養刁了人家的胃口,把你的東西都要了去。」


    武溪春微微一笑,「她若能要去,就說明那東西不該是我的,我又何必心疼?」


    -


    -


    江夢枕裹著厚厚的大氅,坐在凝碧池畔看月亮。從永安伯府迴來後,他心裏不知為何有些煩亂,也許是因為不能確定假山石後的人是不是安致遠、又或是武溪春跟他講的悄悄話,撩動了他原本沉靜的心弦。


    武溪春說的是「雲雨巫山枉斷腸 」,而江夢枕卻是「小姑居處本無郎」,那些臥榻上旖旎溫存的事,往常被他刻意的壓抑忽略以自持,此番被好友紅著臉「密授機宜」,竟像在他心裏拋下一個熱辣辣的火種,燒得他神魂飄蕩、坐立難安。


    聖人言: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十幾歲的少年,任他怎樣克製持重,也免不了在這方麵好奇萌動,江夢枕平時珍重自抑,卻不能全然消弭這種青春衝動,日積月累、無處排遣,一旦心動念起,反而如洪水卸閘、難以收拾。


    玉笙居隔水吹送來管弦之聲,正巧是《孽海記·思凡》裏的那支《風吹荷葉煞》,江夢枕不禁隨著曲調,低聲哼唱起來:「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經,棄了木魚,丟了鐃鈸。學不得羅剎女去降魔,學不得南海水月觀音座。夜深沉,獨自臥,起來時,獨自坐。有誰人,孤淒似我。似這等,削髮緣何... ...從今去把鍾鼓樓佛殿遠離卻,下山去尋一個念少哥哥,憑他打我、罵我,說我、笑我,一心不願成佛,不念彌陀般若波羅!」


    「公子,今夜真好雅興,」碧煙搓了搓手,柔聲道:「夜深了,迴去吧,天這麽冷,再吹了風,明天該咳嗽了。」


    「你迴去加件衣服,順便把我的手爐拿來,我自坐會兒。」


    「那您待在這兒不要動,我快去快迴!」


    碧煙跑著去遠了,江夢枕借著朦朧的月色向池上一望,忽而發現水中有一個黑影飄來飄去。簫管聲歇、四周瞬間寂靜下來,北風直似鬼哭,他不由得毛骨悚然,腳下輕移、大著膽子撿起一塊石頭,向水裏一扔,隻見一雙水鳥簌簌驚飛而起。


    他長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可見,這世上本是沒有鬼的...」話沒說完,背後猛然襲來一股大力,將他直挺挺地推進寒水中!


    池水極深、頃刻沒頂,江夢枕慌亂間想要張口唿救,冰水倒灌進嘴裏,嗆得他喘不過氣、根本發不出聲音,岸上傳來女人瘋癲的怪笑,浸透水的大氅像巨石般沉重,拖著他直往下沉!


    江夢枕怎麽也想不到,今日竟有如此一劫!他本不會水,更凍得四肢僵硬,寒水嗆到肺裏,整個人已死了七分,活著的感覺唯餘下無法唿吸的痛苦與瀕死的絕望。


    就在生死之間,有一雙臂膀突然撈起他的腰肢,江夢枕的求生意誌讓他緊緊地攀住了這個人的脖頸,男子溫暖的唇貼在他嘴上,渡過來了一口救命的熱氣。


    他們在水裏浮浮沉沉,那人的氣息似乎特別長,但是卻沒有足夠的力氣把他帶迴岸上。江夢枕閉著眼睛,用最後的意識推了推那人瘦削的肩膀,他不想有人為救他而送命,可救他的人把他摟得那麽緊,好像打定主意與他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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