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的晚膳,沒有前往膳堂裏吃,直接給她送到了西梢間裏,坐在紅木圓桌旁吃了晚膳。


    趙慶本想過來喂她,右肩受了重傷,別說是拿著軟劍了,就連拿著筷子都拿不住。


    他想了想,隻是過來了一趟把飯菜給她送了過來,坐在旁邊的八腳圓鼓凳上,沒有提起喂她吃飯這件事。


    杜十娘性子要強,右手用不了筷子,換成了左手,勉強把晚膳吃了下去。


    她吃了一口,夾了一塊雞肉放在嘴裏,眸子瞬間就亮了。


    杜十娘折騰了大半天本來就餓了,從來沒有吃過這般美味的雞湯,左手拿著筷子快速吃起了飯菜。


    隻用了一盞茶功夫,就把紅木圓桌上的一菜一湯,還有一大碗米飯全都吃完了。


    杜十娘今天用的膳食,已經遠遠超過了平時的食量,還是有些意猶未盡。


    她嘖嘖稱奇的說了一句:“奴家在京城裏吃過各種名廚做的美味佳肴,比起你家做的菜,還是稍遜一籌了。也不知你從哪裏請來的庖丁,竟然有如此高超的廚藝,前往宮裏做一名禦廚也足夠了。”


    趙慶笑了,這句話似曾相識,當初從京城權貴王思禮的嘴裏,也聽到過這麽一句話。


    似乎見過世麵的人,在品嚐了黃婉兒做的飯菜以後,都會說上一句憑借廚藝可以去宮裏當個禦廚。


    一個人說隻是當做客套話,兩個人說就不一樣了。


    趙慶過去隻是認為自家娘子心靈手巧,卻沒有想到,心靈手巧到憑借廚藝可以當官的地步。


    他也是不由的感慨了起來:“當初沒有一個人願意娶走黃婉兒,被我撿了一個大便宜,不僅是一位沉魚落雁的美人,還心靈手巧到但還是見過世麵的人,都要稱讚一句。”


    杜十娘聽到他感慨裏的一句黃婉兒,詫異了:“竟是你家娘子?看來小汴京縱是盛傳你命硬,不僅是命硬,還不是一般的命好。以黃婉兒的美貌,還有媲美宮中禦廚的廚藝,別說是嫁給你了,嫁給京城裏的權貴做正室夫人也足夠了。”


    趙慶頗為認可杜十娘說的這話,京城裏的權貴也不是所有人都講究門當戶對,更加看重正室夫人的賢良淑德。


    對於有些權貴來說,反正已經世代富貴了,就不在乎所謂的門當戶對了。


    權貴給家裏長子迎娶正室夫人的時候,首先考慮的一點,便是娘子的賢惠。


    杜十娘說到這裏,又愣住了,想起來趙家宅子裏還有一名國色天香的女子,同樣可以在權貴府裏做一名正室夫人。


    李清清把家業操持的紅紅火火,引起了小汴京有很多大姓的關注,等到她守孝期滿以後,準備安排一名媒人上門說親。


    杜十娘羨慕的說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哪裏來的好運氣,家裏同時住著兩位堪稱金玉良緣的娘子。”


    趙慶笑而不語,坐在西梢間裏,與她閑聊了兩句便迴去了。


    時間不早了,留給杜十娘足夠的時間休息。


    她本就折騰一天了,又受了重傷,早些歇息休養。


    杜十娘望著趙慶離開的背影,欲言又止,很想讓他在陪伴,她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


    由於箭杆上鏽跡斑斑,今晚就會得了破傷風,病死在西梢間裏。


    杜十娘擔心這件事讓他沾染了晦氣,最終還是閉上了嘴,伸出左手拿走了趙慶留下的百寶箱,放在了床頭。


    她躺在床榻上,垂雲髻枕著繡花枕頭,由於身體的疲憊,慢慢熟睡了過去。


    不過,她在睡覺以前,心裏慘然一笑,沒想到死在了如花似玉的年紀。


    世事無常,隻能認命了。


    “喔——”


    第二天蒙蒙亮,宅子裏的大公雞發出了啼鳴,隨著這聲報曉,宅子裏忙碌了起來。


    春蘭等幾名丫鬟開始燒水,給老爺趙慶準備早上要用的各種洗漱用具,還要把夫人黃婉兒昨晚交代給她們的菜蔬,全部清洗幹淨備用。


    春蘭等幾名丫鬟不用給老爺夫人做飯,倒是省了不少的功夫,卻還要給斛律武都等人,還有她們自己做飯。


    等到一切忙碌完,春蘭等丫鬟用了早飯,天色已經大亮了。


    杜十娘躺在床榻上,突然睜開了雙眼,望著眼前的羅幔和窗欞,徹底愣住了:“這……這裏居然不是地府?還是說奴家已經到了地府,隻是地府的樣子與寺廟道觀裏那些僧道說的不一樣,其實與陽間沒有什麽兩樣。”


    就在杜十娘胡思亂想的時候,西梢間的木門被人推開了。


    趙慶端著漆木托盤走了進來,上麵擺放著早膳,放在了紅木圓桌上。


    他看了一眼愣愣發呆的杜十娘,笑而不語的說道:“趙某說的沒錯吧,有什麽事可以在早上再談,你受了重傷流了不少血,現在不是交談的時候,洗漱過後先把早膳給吃了,有任何話隨後再說。”


    杜十娘看著走進來的趙慶,再是不願意相信,也得相信一件事了。


    她沒有死於破傷風。


    杜十娘輕啟朱唇,匪夷所思的說道:“你……你居然有法子醫治了破傷風?!”


    趙慶坦然的說道:“昨天就跟你提到過這件事了,趙某完全可以治愈破傷風,就是用昨天你看到的那瓶大蒜素,費盡了口舌,你偏偏就是不信,現在相信了吧。”


    杜十娘到現在還沒從震驚裏恢複過來,即便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破傷風居然真的可以被治愈。


    杜十娘的眸子一直盯著趙慶,始終沒有挪開。


    看到他都有些發毛了,不明白杜十娘這是怎麽了,突然變得怪異了。


    杜十娘是個快意恩仇的女子,敢愛敢恨,承了趙慶一次人情已經讓她心生愧疚了,如今又欠了他一條命。


    救命之恩,恩情大到天上去了。


    杜十娘走到趙慶的旁邊,作了一個萬福:“大恩不言謝,小郎君往後有任何的吩咐,隻要奴家能夠做到,一定會盡量滿足小郎君。”


    趙慶聽到一句滿足他,腦子裏不免想歪了,差點說出了一句顛龍倒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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