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歠仇水往上遊而行,走了兩日,到達馬城縣。


    城池破敗不堪,過往承平時期這裏是草原與漢人進行商貿交易的地點。


    如今城中沒有兵馬駐守,隻有幾十戶百姓在城中。


    “再走十裏,就可以看到長城了,過了長城我們就脫離了漢地。彈汗山已經不遠了。”田豫看著地圖說道。


    田豫繼續說道:“熹平六年八月,大漢三路伐鮮卑,其中護烏桓校尉夏育的行軍路線是從高柳出發,走馬城出長城,襲鮮卑王庭。結果被檀石槐大敗,漢軍損失數萬,北地各郡邊軍精銳損失殆盡,於是邊地更加糜爛,鮮卑軍隊每歲都要數次犯幽州邊界劫掠,如入無人之地。”


    “這次我們是走的是夏育的走過的路。他當時三萬漢軍都沒有走到彈汗山下,我們隻有一百五十人,可是我有很大的信心,我們能突襲彈汗山,給世人以震撼!”


    少年人意氣風發,說著說著便激動了起來。


    “趕緊吃飯,吃完出發。”簡雍催促。


    步度根為了活命,一路上已經把彈汗山王庭的情況、兵力布置交待的清清楚楚了。


    彈汗山已經空了,為了昭顯武力,和連幾乎是將自己能召集來的部落,傾巢出動征伐大漢。


    那裏隻剩下一些少數留守兵力,其餘的不過是老弱病殘。


    那陡峭山嶺上的長城,與馬城的城牆一樣,非常的破落。


    垮塌的烽火台隨處可見,入眼處,沒有看到完好的烽火台。


    自從大漢擊敗匈奴後,長城已經失去了它的作用。


    沒有心情欣賞長城的古跡,在一處長達一裏的缺口,踩著長城的青石磚出了長城。


    一百五十人,三百騎,背靠著長城,停了下來。


    劉備勒著戰馬,立於士兵們身前。


    “怕死嗎?”劉備向他們問道。


    所有人異口同聲:“不怕死。”


    “那我們就去把鮮卑王庭給捅穿了,以後在幽州,人人都會稱頌我們為大英雄。”


    簡雍駐馬而立,劉備的話沒有長篇大論,但充滿了豪情和希冀。


    這是屬於劉備的時刻,也是他走向爭霸舞台的第一步。


    激勵士氣完畢,劉備湊到簡雍麵前,低聲問道:“雍子,我們怎麽打?”


    “有步度根在,他能帶我們順利進入王庭,免了大戰。混進去之後,幹什麽不方便?你是說不是啊,二五仔。”簡雍對步度根問道。


    步度根趕忙稱是:“都已經要到王庭了,是否可以給我鬆鬆綁,綁得太緊了。”


    簡雍沒理會步度根,拉著劉備走到一邊,低聲對劉備道:“去了王庭,步度根必定會逃走,甚至可能會把我們陷入險境。”


    劉備不解:“那為和還要帶著他去王庭,要不現在就把他一刀剁了。”


    簡雍對劉備道:“我剛開始確實是想把他一刀砍了的。從抓到步度根後,這兩日我想了一個問題,一直在思考可行不可行。阿備,你以後想不想當諸侯?”


    難得在簡雍臉上看到嚴肅的神情,並且還一改過去喊自己的外號,這讓劉備明白簡雍現在非常的認真。


    “諸侯?我劉備還能當諸侯嗎?”劉備不可置信的道。


    “你想,你就能當。不想,你就繼續織席販履,我簡雍就去扶持別人當諸侯。”簡雍依舊很認真的看著劉備。


    劉備當即道:“可別。我當然想要當諸侯!你是我兄弟,你不幫我,你還去幫誰。”


    “當諸侯,那就當北方的諸侯。”簡雍說道。


    劉備不明白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那現在就是開始培植勢力的時候了,步度根是個很不錯的人選。”簡雍說道。


    “步度根?一個鮮卑人,能培植成我們的勢力?還是你有另外的想法?”


    “與步度根做一場交易。”簡雍說道。


    “怎麽做?”


    簡雍將心中所想,講給劉備,劉備聽完之後,露出思索:“要做好這份交易,對我們來說難度太高了,但好處很大。”


    “沒事,先把步度根忽悠到手。”


    給步度根鬆綁,簡雍對步度根道:“我們背後是漢地,前方是無邊無際的草原。步度根,你覺得孰強孰弱?”


    步度根不假思索的道:“當然是漢地強大。”


    “為什麽會這樣覺得?”


    “要覺得嗎?這是所有人都公認的吧。鮮卑現在強大,但那也是一時的強悍,真要與大漢進行不死不休的戰爭,鮮卑會死的很慘。”


    簡雍對他道:“既然你認為漢人強大,那我們做一個交易吧。”


    “什麽交易?”


    “從最簡單的交易開始,我們給你需要的鹽、布匹、綢緞、糧食以及少量的武器。你給我們戰馬。”簡雍說道。


    步度根啞然失笑:“我雖然是你的俘虜,但我覺得你現在說的這些話有些可笑。”


    劉備隻是一個伍長,簡雍一介白身。


    兩個人啥也不是,憑什麽與自己做交易?


    “你沒有為了騙我們而立即答應,算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我與阿備攻下涿鹿,燒毀下落糧倉,鮮卑大軍撤退已經成了定局,再攻破鮮卑王庭,已是立下奇功。你覺得我們有沒有資格與你做交易?”


    步度根收起笑容,畢竟自己是俘虜,不能太過於囂張了:“功勞沒用的。你們兩個實力太弱小,你說的這些交易,可都是幽州各郡縣的豪強所壟斷,你們想介入其中,豪強伸出一根手指頭就會摁死你們。況且,我都沒有一個屬於我的部落,我也沒有辦法給戰馬你們。”


    “和連不會長命,和連死了,你的兄長是最有力的汗位繼承者,等你兄長成為大汗,你會得到你需要的。但是,你覺得你兄長的可汗當得會比和連長久嗎?那個時候,你就是可汗的繼位者之一,草原上的爭霸,你有個源源不斷為你提供物資的中原盟友,會對你很有利。”


    步度根聰慧至極,不管是和連還是魁頭,都是兩個愚蠢的人。愚蠢的人麵對草原上的豺狼虎豹,都活不長的。


    見到步度根已經有所鬆動,簡雍指著遠方彈汗山的方向:“我連鮮卑王庭都敢撞過去,你覺得我會怕地方豪強。步度根,你要是這點眼光都沒有,那你以後也不要爭奪汗位了。”


    “你們能從王庭完全的離開,我們的交易便算數了。”步度根終究是意動了。


    簡雍道:“漢人有句話我不知道你聽過沒有,叫做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想也不需要什麽歃血為盟或者指著這條歠仇水發誓之類的話了。步度根,我信你。因為接下來的局勢會像我說的一樣。那個時候你絕對會需要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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