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海醒來之時伸的這個懶腰可把範水給嚇壞了,她以為是自己把他給吵醒的,因而感到十分愧疚而又害怕,因此她趕緊地放下了手中的打掃工具,把頭快速地低了下去。


    瓊海睡眼惺忪地說了一句:“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語氣非但沒有暴躁和憤怒而且還很溫柔和體貼,和昨天夜裏的那般粗魯簡直是大相徑庭。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經完全地醒酒了,又變迴了那個知書達理、桀驁不馴、溫柔體貼的瓊家大少爺了。


    範水加快兩步上前去服侍瓊海洗漱更衣。在這期間,瓊海也不忘噓寒問暖地問候著自己的妻子睡得好不好?習慣不習慣?等等,甚至還會開點兒小玩笑。這讓受了一夜驚嚇的範水感到受寵若驚,她在心裏尋思著,這個瓊海仍然還是愛著她的那個瓊海,昨晚的事情可能也隻是一個偶然發生的事情罷了,就像是偶然發生的地震、偶然發生的海嘯、偶然發生的暴雨、偶然發生的山體滑坡是一個樣的,一切都是偶然而已,她先前的擔心似乎顯得是那麽的多餘。


    服侍好瓊海洗漱穿衣之後,在下人們的幫助和指引下,兩位新人要去瓊家的客堂給先人上香,還要為瓊家太太敬茶,這些都是結親必需的傳統禮俗。


    範水又一次踏進到了這座奢侈而又豪華卻又冰冷無比的瓊家大堂,昨天她還沒有注意到供桌上整齊擺著的那些瓊家祖祖輩輩的牌位,而如今它們在撤去了那些紅彤彤的絲綢和五顏六色的花朵兒之後變得是那麽的顯眼。


    範水又一次跪在了這彰顯著十足貴族氣息的大理石地麵上,今天的墊子要比昨天的在顏色上樸素了一些,但是仍然是用上好的江南絲綢和西域棉花手工製作而成的,範水並沒有感受到任何一絲絲的咯膝蓋。


    下人們將已經點好的香交給了二位新人,瓊海和範水都拜了三拜。


    這瓊海的跪拜顯得隨意了一些,可能是這規定的動作他已經再熟悉不過了,因而會有一點點的厭煩情緒在裏麵,他可能在想這人世間怎麽會有這麽多的繁文縟節需要執行呢?


    而這範水卻是恰恰相反的,範水的跪拜就顯得要比瓊海虔誠了許多。範水的這三次虔誠的跪拜仿佛是在向瓊家的列祖列宗們祈求自己以後能在瓊家生活地順順利利的,祈求自己能與夫君瓊海幸幸福福的,祈求自己的家人們都可以健健康康的。


    之後,他們分別將手上的香插進了香爐裏麵。瓊海倒是無事,知識範水在插香的時候被掉落下來的香灰燙到了她白白嫩嫩的手。瓊海確實是看到了,但是他卻並沒有太在意,隻是輕聲地問了句“沒事吧?”。範水也在極力地掩飾著自己的疼痛,生怕被別人發現,尤其是那瓊母,她害怕婆婆在這剛進門兒的第一天就對自己頗有微詞。


    緊接著,下人們又用托盤端來了兩杯已經沏好的上等西湖龍井,兩人都顯得小心翼翼的。


    盡管這瓊海在這十裏八鄉都是有了名的紈絝子弟,但是他在自己母親的麵前卻顯得乖巧了許多,拘束了許多,他不敢造次,而是恭恭敬敬地為自己的母親敬上了茶。瓊母的眼神當中滿是關切和發愁,關切大概是因為害怕自己的寶貝兒子會因為這個窮人家的媳婦兒而變得命途多舛;發愁大概是在想這兩人以後能過上好的日子,生下瓊家的血脈,最終繼承下來瓊家這一大盤的生意嗎?


    這迴輪到了新媳婦兒範水敬茶。範水同樣是小心加小心地,恭敬加恭敬地給瓊母敬茶,但是那瓊母的臉上卻變出了完全不一樣的臉色,是嫌棄還有厭惡。嫌棄是嫌棄範水的身份和自己的兒子門不當戶不對;厭惡是厭惡她的生辰八字跟自己兒子的不合。沒錯,昨天還隻是擔心,今天已經升級成為了厭惡之情。


    但是又能怎麽辦呢?事已至此,生米已然煮成了熟飯,隻能不情願地接過了這杯“苦”茶,大概意思了一下,甚至都沒有張嘴,就示意下人趕緊端下去了。


    眼前剛才瓊母的臉色變化全都看在了瓊家新媳婦兒範水的眼裏。她心想,自己剛剛才祈求的願望定當不能夠實現了,她預判著自己在這瓊家定將不會好過,她又該怎麽辦呢?誰又能幫助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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