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歲的不斷增長,學徒木匠倪偉和千金小姐瓊揚也都慢慢地長大了起來。


    倪偉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孤僻了,除了學做木匠之活兒以外,他幾乎沒有任何的事情可做,過年過節也不迴家,隻是靜靜地待在瓊家。


    瓊揚仍然過著白天讀書寫字、吟詩作對、琴棋書畫,晚上偷偷地跑出去找窮人家孩子們喝酒玩鬧的日子。她在白天過得有多痛苦,她在晚上過得就有多瀟灑。


    這兩個人的生活方式可以算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了。


    但是其實,那瓊家的木工學徒倪偉並不是沒有出過瓊家的大門兒,隻是他跟那瓊揚一樣,也是偷偷摸摸地,沒有被別人發現而已。而且,他出瓊家的門兒並不是為了什麽其它的原因,隻是想跟在那瓊揚的身後。


    前麵也說到了,倪偉對於瓊家小姐的喜歡並不是單純的,隨著時光的流逝,已經悄然變得扭曲起來,甚至開始有點兒變態。這扭曲和變態就表現在了他總是尾隨著瓊揚這件事上。


    隻要是不在瓊家的木工坊內工作,他得空便在暗中觀察著瓊揚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簇都在他的“監視”之中。白天隻是“監視”而已,晚上則是尾隨。他會跟著瓊揚的腳步,瓊揚去哪兒,他就去哪兒。夜色將那瓊揚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而那倪偉往往會盡量踩到瓊揚的背影尾巴,因為在倪偉的心中,隻要踩到了瓊揚的影子尾巴,他便像親手抓住了她一般地讓他興奮。


    而那瓊揚也總是在不知不覺當中忽覺像是有人在跟著她,她幾次迴頭去望,也隻是空無一人。她大大咧咧的性格讓她沒有再胡思亂想些什麽,隻是以為那是些在街邊流浪著的小貓、小狗罷了。


    就在那瓊揚轉頭的瞬間,倪偉總是能找到小牆角、小店鋪或者是幾個人遮擋他訛身影。由此看來,他不應該去做木匠工,而是應該去做地下工作才比較適合。


    這天夜裏,太陽也才剛剛下山,月亮就已經上起了班。瓊揚又一次地感到了十分的不快,因為白天在上詩詞寫作課的時候,她所作的詩歌並不符合古代詩歌的韻律規律,而更像是一首西洋人寫的詩。教她的先生狠狠地批評了她,說她忘本,老祖宗留下來的那點兒金貴的東西全都讓她這一代的人給弄丟了,說她真是一個崇洋又媚外的女子。而她則是跟那教書先生對嗆了起來,她認為詩歌隻要抒發了自己的情感就好,哪有那麽多的教條講究,她更加追求由自己內心自然流露出的最真實的感受。


    兩個人吵得是不可開交,甚至還驚動了瓊家太太、瓊揚的母親。瓊家太太並沒有為自己所生的女兒有半句辯解的話,而是將她又說了一頓,言辭要比那教書的先生還要犀利。大概是說她怎麽會這麽沒有禮貌,之前讀的四書五經都讀到驢的肚子裏麵去了嗎?竟然敢對老師提出質疑。瓊母的這番言辭可真是讓那瓊揚的心是涼了大半截,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母親竟然會胳膊肘向外拐,不替自己的女兒說話,倒是替作為外人的教書先生說起了話,她嚴重地懷疑自己是不是瓊家太太所親生的。麵對著自己母親的指責,她沒有說一句話,隻是自己生著悶氣。


    就因為這件事情,她後半天都是悶悶不樂的。那瓊揚在一般的情況之下是並不會和先生發生劇烈的爭執的,除了開開玩笑也沒發生過什麽嚴重的事情。這次的事情隻是因為那教書先生的價值觀同自己的價值觀大相徑庭,確切的說是跟自己懷抱已久的遠大理想相悖甚遠,他們才吵起來的。


    瓊揚鬱悶了起來,一邊鬱悶,一邊還在思考自己作詩抒發情感難道不是要比那些教條的八股文好得多了嗎?她越不解就越生氣,越生氣就越不解,決定晚上再偷偷地跑出去,跟她的那些個“狐朋狗友”們好好地敘敘舊。因為她也好長時間沒有出去過了,最近瓊母看管得很嚴,但她還是決定鋌而走險,試上一把,大不了就是再挨一頓臭罵唄,她早都已經習慣了。


    她知道那些同她稱兄道弟的哥們兒每天都會在同一個酒家喝酒,便在成功地溜出瓊家大門兒後直奔那裏去了。那個酒家店麵雖小,但是所提供的酒醇香四溢,讓人樂不思蜀;小菜也是做得一絕,讓人流連忘返。好喝的酒水、好吃的美食還是得找這種蒼蠅小館才行。


    當然了,那木匠倪偉按照慣例,還是跟在了瓊揚的身後。


    這天的瓊揚還碰到了一件驚險而倒黴的事情。她在前往酒家的路上,就在離目的地還有個幾十米遠的地方碰到了一群剛剛喝完酒的醉漢,大概有五個人,竟然每個人都膘肥體壯。他們明顯是喝大了,一個一個勾肩搭背地,一個一個搖頭晃腦地,一個一個晃晃悠悠地朝著瓊揚這邊走來。瓊揚當然也沒有把這些醉漢們放在眼裏,但是她為了不打草驚蛇,還是選擇了拐到街邊繼續地走著。


    就在這時,這幫酒後想要亂性的狂徒們看到了街邊這個在月色之下花容月貌的姑娘,他們並不知道她是誰,來自哪家。他們竟然打起了壞主意,一窩蜂地向瓊揚這邊湧來,將其完全圍住了,圍了個水泄不通。說著挑逗的話語,做著騷擾的動作,無不讓瓊揚感受到了惡心。


    瓊揚想要一把就將他們推開,打開一個出口想要跑出去。但她畢竟還是個柔弱的女子,她也沒有像他的哥哥瓊海那般跟武林高手學習過劍術和拳法,甚至一點防身用的招數都沒學過,所以她這一下子並沒有推動。


    那些醉漢開始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想要繼續侵犯瓊揚,想要做出更加無禮的動作。瓊揚自報著家門,說自己是那揚家溝村大戶人家瓊家的千金小姐,看誰還敢放肆。但是,這些醉漢並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這麽晚了還會出來晃蕩。之後,瓊揚又叫著喊著說了好些的話,但是那些醉漢先是完全地不相信,後是連聽都不聽了。


    本來就沒什麽好脾氣的瓊揚就在此刻爆發了,她大臂一揮,想要用盡全力去扇那個帶頭的彪形大漢一個響亮的耳光,卻被旁邊的兩個人給一下子抓住了手臂。瓊揚此時此刻陷入了困境之中,沒有人能夠幫助她解圍,她甚至開始有了絕望的感覺,恐怕隻有神仙下凡才能救得了她。


    她憤怒著,嘶叫著,絕望著。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提著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一根手臂一樣粗的,大腿一樣長的鐵棍兒向這幫狂人衝了過來,有個醉漢差點被鐵棍兒的一頭兒給頂穿了身體,幸虧他旁邊的人出手快將他拉到了一邊,否則那人今天是在劫難逃,難逃一死了。


    這根鐵棍兒可把他們給嚇了個半死。


    提著鐵棍兒的人圍繞著瓊揚在人群之中開始胡亂地揮舞著大鐵棒兒,時不時地還敲了敲地麵,從而彰顯出他的力量和瘋癲。那些醉漢們雖然是身強體壯的,但是此時他們已然是醉酒後的癱軟狀態,沒了大的力氣。跟那小女子掰扯掰扯還可以,要是跟這亂揮鐵棒兒的“瘋子”確實是沒法兒比試的,他們似乎都意識到了這一點,便就慢慢地散了去。


    待到那群醉酒的壯漢消失在了巷尾,瓊揚的心才算是徹徹底底地放了下來。她想要感謝這個英雄救美的“神仙”,但是她卻發現那個英雄早已將那鐵棍兒隨手丟在了一邊,消失在了街頭的黑暗裏麵。


    瓊揚仔仔細細地迴想了一下剛才的場景,雖然她仍然是心有餘悸的,但是這個救她於水火之中的男人好像她是在哪裏見過的。天色雖然已暗,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她的身材和他走路的方式讓她覺得異常地熟悉。


    經過了這件事,瓊揚已經全然沒有了想要去喝酒的心情,不快的感覺已經消失,憤怒的心情已然消散,現在的她隻想趕緊快步地跑迴家好好地鎮定一下,好好地休息一下。但是她還是在賣力地想,那個救她的人是誰。


    話還要分兩頭兒來說。


    那經過了大喜之日和新婚之夜的瓊家大少爺瓊海和範家閨女範水後來又怎麽樣了呢?下章再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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