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別打了,我痛啊……”


    楊辰終於是因為林天無力續航而砰一下落地了,他落在了距離林天十米開外的地方,嘴中卻依舊嘴碎著。


    “廢物,廢物,廢物!——


    “那麽你,快點,投降啊!”


    林天挺身作直,麵露兇狠,咬牙切齒,把右手食指指向楊辰。


    可是,下一刻,從楊辰的口中,卻聽到——


    “不,不,我不,我要,戰到最後……”


    覺醒台下,一千六百六十六名老師學生中,此時,已經有人將自己的目光,輕輕地,移向了迷迷蒙蒙中夜色裏,移向了,身後,黑黢黢的山脈上。


    他們已經不忍心再看楊辰的悲慘樣貌了。


    他們其實內心裏覺得,內心裏有根刺,便是——


    為什麽,你這名弱者,竟然,被人踩得尊嚴得如炊餅一樣單薄了,為什麽,還要如此負隅頑抗,你的失敗,已經,是必然的了啊!!!


    林天將他們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你這個廢物,為什麽,明明,你,已經是一個注定失敗的人了,為什麽,你還要,這麽,堅強呢?為什麽?請給我一個答案,如果我聽得滿意了,我可以放你走,放你離開。”


    場裏場外隻見楊辰,他,艱難地從地上,渾身顫抖地爬將起來,而後,他蒼白的麵唇,吐出了幾個字——


    “不為什麽,我,就是,要戰!不為什麽,我,就是,看不慣你!


    “為什麽,你可以有如此好的背景,為什麽,又可以有,如此強大的天賦,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人,所以,我要,戰,我要,戰!”


    話落末尾,他的巍巍顫顫的身形,竟然,又似風中細草,水中浮萍一般,頹然倒地。


    “砰!”


    一聲輕微響落,便讓,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此時此刻,彈幕上,前一刻還在火熱討論楊辰的拚死頑抗的彈幕上,此時,竟然,完全,寂然如沉水,隻有白色熾明的光幕平底;而,沒有了,一條又一條的,黑色流水般的彈幕。


    “哈哈哈,你這人,說的好笑,我們這種強者不頂天立地,不站在金字塔的高端,難道,由你們這些廢物,由你們這些一個又一個,在社會上,每天勞作,每天到晚的人,來撐起這個社會的門麵不成?


    “你們,撐得起嗎?


    “你們,有,那個,資格嗎?


    “哈,我倒是問你,你,說啊!!!”


    林天此時恢複了五分元氣,一個彈跳,拋物線咻一下劃過覺醒台中央,從觀眾眼前的右,跳到了左邊。


    一腳,他便將自己的四十二碼的黑色帆布練功鞋,給結實地,踩落在了楊辰的白色短衫上!


    “你,就是,一個,廢物!”


    林天的聲音入耳。


    楊辰聽聞,麵色蒼白更甚,他感受著腹部上的硬實力量的鞋底,微微啟唇,唇色蒼白,輕輕顫抖。


    “噗!”


    一口鮮血終於,是從他的腹部掙脫了出來,從口中噴射了出來。


    鮮血染在了林天的白色朝陽一中短襯校服上。


    可是,林天不怒反喜,他的嘴邊慢慢地,一抹高冷的弧度爬了上去,他仰頭,開始,放聲大笑!


    原來,這小子,隻有用語言攻擊,他才會被中傷啊!


    他放聲大笑的時候,如此想到。


    我這下子,到底是演得真實吧。


    卻是,在林天看不到的瞬間,楊辰的麵上,也緩緩地,有一抹笑容,爬將上去。


    沒錯,剛才,他,一直在演戲!


    為啥?


    收集情緒值啊!


    這麽好的機會,他不向林天這麽一個好資源出手,那,平白無故向底下那些人噴幾句糞聲糞言嗎?


    嗬。


    作為擁有熔岩巨獸英雄的他,怎麽可能會受傷呢?


    “好了,你這個廢物,快點認輸吧,然後,從這裏,用你自己廢物的方式,爬下去!”


    “快點!”


    林天背對著楊辰。


    眾人沉默的目光,以及光幕之後的一萬多位鎮民的眼睛,都緊緊地,盯在了楊辰的那,顫顫巍巍,爬將起來的身形上。


    “快說啊,楊辰,我的兒,快啊,我不怕你沒有功成名就,我就怕你受傷害啊,我的孩子,我的,兒啊!……”


    病房中,郭榮芳,此時,滿麵淚痕。


    楊萬海,不再去看那裏,而是,朝著病房中,那兩扇窗口的方向,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哎——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了。


    “孩子,放棄吧,我們,是沒有機會,再爬上,實力的金字塔了。我們,隻能,用我們的僅存的微薄的力量,來維持,我們自己的飽腹生存狀態。


    “所以,孩子,認輸吧……


    “人生,就是這樣。


    “天賦什麽的,不堪一擊!


    “隻有世家力量,隻有資本權威,才可以,讓人,在金字塔上,沉穩地,站起來!


    “而我們,卻是沒那個機會了。


    “所以,孩子,放棄吧。


    “別再,掙紮了。


    “說到底,我們,都是,天地裏,聖人下的一條條芻狗啊!……”


    “不,我不服!”


    卻是,窗外夜色下的苦敗的枯樹,卻是,頑強地,戳向天空!!!


    楊萬海瞪大了眼睛,猛然地,迴轉頭,將目光,望向光幕中,投放著的,楊辰所在的覺醒台!


    此時的楊辰,身子雖然顫抖,但是,他的麵色,卻是,堅硬如鐵!


    眾人隻聽他口中,牙齒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我——不——服!


    “為什麽,你們就有機會高高站在雲端上?


    “為什麽,你們就可以,將我們的拚命努力向上爬的身體,踩在腳下?!


    “為什麽,你們,就可以,無所事事,卻,依舊,沒有可以吃穿不愁?!


    “為什麽?!!我,不服!!!”


    末罷,他一聲長嘯,聲音,刺向對麵的林天!


    眾人沉默著,靜立不語。


    高三一班中,學生們,紛紛,埋下了頭。


    他們感覺,此時的楊辰,真地,和平日裏的他,真地,不一樣。


    李梅抱著孩子,麵色不改的,看著數百米外,覺醒台上的一幕。


    卻是,她的輕輕拍打沉睡在自己靠右胸脯上,頭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三歲大的孩子的手,卻是,在微微地,顫動不止,抖動不休……


    教師隊伍裏,此時也是一片沉默。


    楊梅擦拭自己肥臉上落下的淚。


    魅生身子依舊挺拔站立,卻是,盯著楊辰的目光中,多了,似乎是,讚許的味道。


    廖燦彬微笑著,點頭,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月光下油亮滿滿的禿頭頭頂。


    “好啊,好!”


    如此好少年,他不服,就讓他去鬥吧,去爭吧,我倒是要看看,你這小子的不服輸,到底,有,幾斤幾兩!——


    卻是,場中作戰依舊。


    林天麵色猙獰,嘴角帶著高高在上的冷笑。


    “不服?那麽,就繼續!”


    電光火石間,他的身形,竄動到了楊辰的身邊,而後,一腳,帶著尖利咆哮的風,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狠狠地,朝著楊辰的腹部,狠狠地,踢去!


    “砰!”


    眾人感覺,時間過得很慢,雖然,才是一秒。


    楊辰的身子,在空中完成了拋物線的落體運動,而後,沉沉地,落到了,距離林天,十米開外的地方。


    “現在,服了嗎?”


    “不!”


    “砰!”


    “現在呢?”


    “不啊,我不服!!”


    “砰!”


    “現在???”


    ……


    場中的對話,在末了,一直會伴隨著兩道砰砰的重擊聲!


    一聲,是鞋子與身體碰撞的聲音。


    一聲,是楊辰薄如輕葉落地的聲音。


    “現在呢?!!”


    林天瞪大眼框,麵色漲紅,咬牙切齒!


    “不……”


    一聲低微如蚊蟲的字音入耳。


    “嗬嗬……”


    林天上前一步,打算再踢。


    卻是,一聲老沉的歎息,伴隨著二字,一歎詞,入了林天與楊辰以及旁臨一萬多名觀眾看客的耳:


    “夠了吧——”


    這是,朝陽一中,光頭校長,黃金圓滿階,廖燦彬的聲音。


    林天望向覺醒台石階方向。


    廖燦彬,身上冒著幽藍色的火焰,自覺醒台下,一千六百六十六名師生圍攏的數百米範圍的空地上,獨自一人,在眾人視線的包裹中,款款而來,步步而至!


    “夠了吧,他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廖燦彬麵色不溫不寒,平靜開口。


    他的目光,靜靜地,與林天的視線對齊。


    兩秒的沉默,是旁邊萬多位看客眼前一幕所發生的慘切的景。


    “嗬嗬,好吧,聽校長的。”


    林天灑然一笑,雙手攤開,然後,將踐踏在,楊辰身體上的步子,移動開來。


    廖燦彬來到吐血微眯雙眼,虛弱地躺在地上的楊辰身邊,將右手食指探在楊辰黑洞口鼻前,口鼻中,突出來的幾根零落的鼻毛,竟然也是頹然地彎曲著。


    他想背起他,往台下走去。


    突然地,他卻是將步子頓住了,因為,他聽到,林天的口中發出的,嘲弄意味濃鬱十足的話語:


    “可是,如果他不認輸,我,還是會,繼續踐踏他的微不足道的,尊嚴的。”


    眾人的目光,輕輕柔柔地,移將到被光頭校長廖燦彬背負在後背上的,此時,虛弱至極的,閉目養神的楊辰身上。


    廖燦彬也是輕輕地偏頭,望向自己身上背著的這位,性子勇敢的少年郎。


    他張了張口,想要對後背上的少年郎說句話。


    可是,到底,他還是沉默了……


    隨他吧。


    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但是,一句話!——


    他,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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