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楚菁枝直直朝她而來,幾步走到她跟前,語氣急切:“出事了。”


    她不再多說,施術即刻將二人傳到了一處宮殿前,人群熙攘,被圍得密不透風,她抬頭看去:軒長老的重華宮。


    一個老邁的背影跪在台階上,顫顫巍巍地,口中不斷重複著幾句話,聲音被周圍的議論聲掩蓋,聽不太真切。


    軒長老向來喜清靜,前些日子聽聞又受了些傷,更需要安心靜養,更別提此時敢在這裏喧嘩鬧事了。


    她擰著眉:“怎麽迴事?溪長老怎麽突然跪在這?”


    “他突然來請罪,說自己覬覦長老首位,軒長老受的傷是他暗中所為。”楚菁枝臉色不太好,帶她走近了幾步,地上跪著的人仍在喃喃自語,聲音清晰起來。


    “還有,他派人破壞神女印,為了……”她咬著牙,眼底的怒火升起,“為了讓你不得不和當年的舒天神女一樣,以元神和肉身結印……”


    原來如此。


    難怪雪弩與她相伴多年,明明早已經與她融為一體,會在這幾日突然反噬,聽到這些,她難掩心底的憤恨。


    與舒天神女一樣?她心如刀割,若是母親還在,看著眼前這些她當年舍命救下的蒼生,會不會覺得不值呢……


    楚菁枝知她心中所想,歎了口氣輕攬住她:“好在,這一切還來得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若封印真出了事,她一定不會,讓她獨自麵對這一切。


    奚岄眸中含淚,漸漸模糊了視線,她輕抬眸,突然和一道目光遠遠相接:又是他。


    他仍是一襲青衣飄飄,緘默地站在軒長老身側,旁人疾言厲色,偏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覺察到她的目光,對麵也不慌不忙,淡笑著衝她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不聞不問,仿佛一切都與他無半分幹係。


    “對了。”楚菁枝又開口道,“那老翁方才還說,當年北溟熠的父母族人……也是他所殺——”


    話語清晰地傳入耳中,奚岄睜大了雙眼,心被狠狠揪起來。


    雖然在北溟瑤說北溟一家失蹤時,她在心中就有過這樣的猜測,但現在真切地聽到這個消息,還是覺得不願相信。


    “他們的屍骨,是在她的仙位中找到的。”


    楚菁枝並未言明,可奚岄立即反應過來這話中的“她”,就是當年弑殺成性的溪玉。


    她是這天境千百年來,頭個被人設仙位的。


    修仙者哪怕肉身隕滅,元神尚在,本不會徹底消亡,最多是重入輪迴,看前世造化成妖成人都有,不需要像凡間一樣設牌位緬懷,可她當年罪業過多,八十一道天雷直接讓她灰飛煙滅,再無法重生,溪氏這才開了先例。


    她咬牙切齒:“將北溟一族的屍骨藏在她的仙位中?他們怎麽如此歹毒!”


    這不是陪葬是什麽?當年的溪玉尚且死不足惜,又拉上這麽多無辜性命,若不是她和軒長老不比北溟一族好對付,他們二人怕也是要一起被拉去陪葬。


    奚岄努力平複了心緒,寬慰楚菁枝:“我沒事的師姐,他如今已經招供種種罪行,軒長老定會按天規處罰。我累了,先迴去了。”


    溪氏精心布了這麽大一局,又怎麽會舍得輕易放棄,在即將成功之際選擇認罪呢?他們不至於蠢笨至此,這其中,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是她不知道的。


    這短短三日裏,她專注於恢複療傷,真是錯過了不少人和事,包括那位看著翩翩如玉的東陽仙君,他表現得過於平靜,不得不讓人生疑。


    她雖不愛管閑事,但並不是遲鈍的人,有些事,是時候弄個明白了。


    奚岄才踏進燎雲殿,身後便很快跟上一道青色的身影,她側頭用餘光掃一眼,繼續往前走。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步子不緊不慢,很快到了寒池邊的涼亭,她率先坐下,給兩個空茶杯倒上茶水。


    一隻修長的手出現在她視線中,手指捏著的金色紙鶴,被輕放在了方桌上,溫潤的嗓音響起:“奚岄上仙可是有話要說?”


    他難得的直唿她姓名,沒有喊她師父。


    奚岄抿了口茶,狀似無意般隨口問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他停頓一瞬,緩緩地坐下,仔細地整理好衣擺,才抬起頭與她對視,語氣如常:“師父的傷好了,那學生便繼續來叨擾了。”


    很自然的迴答,並且不著痕跡的答非所問,他眼神甚至沒有絲毫的慌亂,帶著往日那般謙和淺淡的笑意。


    奚岄彎唇一笑,放下茶杯,也順著他的話:“好啊,外傷學得差不多了,接下來……”


    接下來應該是尋常的內傷,先是五髒六腑,再到通身經脈,可她話鋒一轉,幽幽開口:“我們來學學,如何控製人的神誌,卻不被人察覺,如何?”


    在重華宮門前,溪氏雖沒有目光呆滯,言語也清晰,但直覺告訴她,他已經被控製了神誌,這才會將罪全數認下。


    當時有一股很複雜的氣息,被眾仙的仙氣攪亂掩蓋,很難察覺,若是沒猜錯,那是——魔蠱之術,並且是以仙力驅動,掩蓋了魔氣的魔蠱術。


    果然,此話一出,對麵拿起茶杯往嘴邊送的動作,堪堪停住了。


    她乘勝追擊,繼續道:“或許這方麵我還得請教你,是吧?”


    他放下茶杯,端坐著看向她:“學生不明白。”


    不明白?看來他是鐵了心要裝糊塗了,奚岄閉了閉眼,有些苦惱。


    “這幾日我都在重華宮修習,並未去過其他地方。”他坦然道。


    “不過,那人的確該死,方才我聽了不少,他企圖破壞師父百年前結下的封印,危害蒼生之人,死不足惜。”


    他端起茶壺,穩穩地替她的茶杯中填上熱茶,舉止從容,談及溪氏時的態度不鹹不淡,眼底沒有恨意,與他平時的作風一樣,仿佛真就隻是為她打抱不平。


    如果是北溟熠,他定然不會這麽淡定,溪氏將他的父母族人悉數用來陪葬,更將他追殺至魔界,在暗無天日的魔域度過百年,應該是恨不得將其粉身碎骨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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