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開機,45個電話,心裏閃過的歉疚因為江城這個名字瞬間被打散。一字一句,給媽媽編輯簡訊,刪了又編輯,編輯了又刪,最終,她仍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秦景笙,腦中不期然跳閃著這個名字。要不要給他發給簡訊或者打個電話道歉?畢竟,昨晚他沒有丟下她。


    再次滑開手機屏幕,卻突然發現,其實,她並沒有秦景笙的聯繫方式。


    在被窩裏來來迴迴翻滾著,宋雅致失笑,於她而言,秦景笙依然還是個陌生人而已,即便,她曾對著他將自己所有的難過一股腦的全部倒給他過。


    可是,正因為這樣,她才更加會決定,從此徹底遠離這個男人,這個居然能讓她輕而易舉傾訴的男人,這個居然知曉了她心底秘密的男人。


    所以,從此不見,她才會徹底忘記自己昨晚失控想要對著陌生人訴說的一幕。


    秦景笙,謝謝。


    但是,秦景笙,我依然會討厭你。


    迴到家,看到媽媽欲言又止的神情,宋雅致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有解釋些什麽,與往常一樣,沒有親密,沒有撒嬌,隻是淡淡的,甚至帶著一絲客氣,跟媽媽打完招唿,匆匆迴到房間。


    她無法跟媽媽保證自己再也不會出去喝酒,就如同兒時每一次,帶著期待希望爸爸媽媽陪在身邊,希望晚上像其他同學那樣,吃到媽媽做的飯菜,最後,卻仍是一次次失望,最後,爸媽一次次失信時那樣。


    那時候,爸媽也許看著她還小,每每總是說著「下次一定」,「明天一定在家」的話,讓她一次次從期待到失望。但是現在,她卻不願意用同樣的話來所謂安慰爸媽的心,因為,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酗酒?她還沒有到那個程度。


    隻是,沒有酒精的夜晚,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


    孤獨的夜晚,不知道是不是媽媽已經對她失望了,當她離開家的時候,媽媽一句話都沒有說,一句話都沒有問。


    宋雅致承認,有時候她吃軟不吃硬,可有時候,她冷血的連她自己都討厭。


    又一次來到「鏡花水月」,就如昨晚第一次來一樣,沒有嘈雜,隻有舒緩的鋼琴曲,以及調酒師小哥帥氣的調酒動作。宋雅致走到昨晚自己坐著的位置,對著調酒師招手。


    「小鞭炮,真要當酒鬼?」


    熟悉的聲音,那個討厭的稱唿。宋雅致還來不及迴頭迴嘴,眼前的吧檯就出現了一隻手,這隻不算白皙,但是修長好看的手很有力的將一瓶養樂多推到她的麵前,順便,阻止了她向小哥要酒的動作。


    「陰魂不散啊你,你才鞭炮。」宋雅致一愣,直到眼底映入那張始終帶著笑意的臉,才想起來,似乎昨晚就被眼前這個傢夥無數次叫了「鞭炮」。


    秦景笙在宋雅致身邊坐好,托著腮注視著身邊果然又一次來到這個地方的姑娘,「養樂多比較適合你。」


    「那是小孩子喝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撇嘴,推開麵前小小的玩意兒。


    他輕笑,「小孩子喝的?你不就是小孩子?」


    「……」


    「乖乖喝奶!」他又一次將小瓶子推到她的麵前,看著她的目光如同看著一個正在耍脾氣的孩子一般。


    「喵了個咪的,秦景笙,你有這麽閑幹嘛不去追你的心上人去!」


    脫口而出的話語讓宋雅致一愣,下意識抬頭看著明顯有些怔愣,卻又快速斂去所有不自然表情的秦景笙。


    她不是故意的……


    可是……


    她不禁想起昨晚,就著路燈,她緊緊盯著他的眼,一遍遍問他,每每喝酒的她是不是真的是個壞女孩?而他,低頭,望著她的目光很溫柔,帶著安撫,笑著說:「傻姑娘,你很好。」


    她也記得,昨晚,對她而言,依然孤獨的夜晚,他輕輕對著她說:「隻是他與你沒有走到最後的緣分。」


    有些人,註定隻能成為人生途中的風景。


    這是秦景笙告訴她的。


    「秦景笙,我……」她不是故意的。


    調酒小哥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兩人間有些詭異的氣氛,仍舊笑著將秦景笙的酒遞上。


    身旁素來張牙舞爪的女孩乍然開始變得小心翼翼,秦景笙突然覺得自己真是活見鬼了,居然想著是否今晚,那個哭得稀裏嘩啦的小姑娘還會來這裏買醉,而早早守在這裏。


    「宋雅致,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不能總是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裏?」渾身帶著刺,即使明白對方是好意,卻仍舊豎起所有的防備,排斥著給她的溫暖。在秦景笙眼底,這就是宋雅致。就如同過去的自己一樣,鑽著牛角尖,不願接受別人一點點的善意。那個時候的他,始終以為自己是可憐的,可是直到最後,他才明白,有些事情根本沒有誰對誰錯,終究隻是緣分淺了,註定無法如他所憧憬的那樣走下去。


    幸好,他想通的並不晚。


    他想,大概,這就是他昨晚願意耐著性子聽著她哭訴,以及今天鬼使神差又一次來到「鏡花水月」的原因。


    「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裏不好嗎?」她反問。


    秦景笙撕開養樂多的封條,再一次遞到他的麵前,目光執拗,直到宋雅致低頭接過,一口氣喝完,他才又開口說道,「不是不好,隻不過你未必會開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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