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鎮,同福酒樓,高三層,青綠色調為主,拱梁橫柱,刻以透骨濃墨書法,塗以山水流雲、迷霧深林之畫,麵積不大,頗有一番雅致,在這三山環繞,負刀飲血的莾莾民調倒是少見。


    二樓窗前,一張四方桌上,擺著一壺女兒紅,酒是好酒,說是三山鎮最好的灑,李家人用靈藥加靈果、靈米等釀成的,此地隻此一家,別無分號。袁不易還點了兩個下酒菜,也不知道是什麽妖獸的肉,對於上輩子被美食國度養刁的嘴來說,還真沒啥味道。


    “勢,氣勢,人也有居宜氣,養宜體之說。前世,那些個當官的,不說官氣,那官越大,身上確實越有一種不由自主讓人敬畏的氣息,這就是權力養出來的氣勢。雪姐說,勢要式中悟,意要勢中尋,真武拳經,玄龜拳,靈蛇步,也是悟玄武之勢,玄武之意,參悟動靜之機,陰陽之母,無極虛空。山有山勢,或險峻,或秀麗,或雄偉;江有江勢,或壯闊,或無際,或奔騰,隻可意味,不可言傳,一說,勢就有了他人參悟的痕跡,勢就變了,蒙了麵紗,而你要揭了這層麵紗去參悟天地自然,難度無疑加大。”


    “勢,虎嘯之勢,搞風攪雨,下山百獸避,一出天下驚嗎。”他好像有一點點懂了。為了這虎嘯功,他可是親自上山,追尋著一頭赤火虎王數天,就為了觀察他那虎嘯山林的氣場啊。值了。


    一個酒杯,一雙筷子,吃的不是酒,當然也不是寂寞。同福酒樓是李家的私產,加上李家最近攀上了天武宗的高枝,為報往日受劫匪欺辱之仇,剿匪大會搞得有聲有色。三山鎮人可沒少受雁蕩峰的劫掠,苦不堪言,以前畏懼雁蕩峰的強大實力,隻能忍氣吞聲,屈服於曲慶等人的淫威之下。現在有人當出頭鳥,而這個出頭鳥好像還找了個大靠山,黑金剛曲慶據說都被一劍砍成了重傷,人們已經仿佛能看到那夥十惡不赦的人渣死無全屍的下場,不論是家族勢力,還是散修武者紛紛響應李家的號召,加入這除惡大會。


    這李家也是財大氣粗,不問你身份來曆,也不管你有什麽目的,哪怕是來混飯吃,也給你一頓好的,有實力的拿刀進來,沒實力用嘴助威也行。這就導致了這人越來越多,聲勢倒是壯起來了,連這同福酒樓也是天天暴滿。


    “要我說,這次雁蕩峰是在劫難逃”話說酒壯英雄膽,人多好起勢,誠不欺我。


    “那是,你知道現在李家大院已經集結了多少英雄豪傑嗎?我二姑家的三兒子的小舅子在李家跑腿,他親眼所見?”此人漲紅了臉,竟好像見了不得的人物,看了不得了的場麵一樣。


    “快說,快與我們說道說道。”有認識的酒客一拍桌子“老赤腳,快說,今天的酒管飽。”


    此人一聽有酒,頓時激情高漲:“不下五百人。”


    “什麽,五百人”那雁蕩峰也就數百來號人,何況能進李家大院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至少也是洗髓境的武者,那雁蕩峰不是必滅嗎?


    “不說雁蕩峰,就是惡龍嶺對上也夠嗆啊”


    “那是,還有南拳無二鄭葉,燕雙飛俞空,梨山大俠張豐年都在李家坐著呢”


    “昨天,我還看到巨浪武館黃濤父子”


    “什麽,黃館主也來了,這可是個狠人啊,當初為了自己的女兒雁蕩峰開戰,差點死在曲慶的手裏,他不是廢了嗎?”


    “誰知道呢……”


    袁不易默默地消化著信息,看來李家是做足了準備,短短時間聚集如此強大的武力。雖說是一幫烏合之眾,可是傾心想滅了雁蕩峰的也不在少數,何說還有一塊金字招牌-天武宗掛著。闖出名號的內門弟子,越級重傷曲慶,何況這金蛇劍難道沒有師兄,師父嗎?打了小的,招來老的,這雁蕩峰看來真是不能呆了。


    可是他也跑不了啊,這赤蛇焚心丸之毒散於全身血脈,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毫無辦法,他也問過江聽雪,可曲慶這王八蛋確實邪門,據江聽雪說此毒根除方法有三。


    一是解藥,二是洗滌全身的血脈,這可不是像造血境那樣骨髓生血那樣簡單,而是要徹底粹骨洗血,血如鉛汞,血蘊靈性才能免疫這種毒,相當於脫胎換骨,而能煉體至這一步的,無不是萬中無一的天才,袁不易有真武拳經,又得玄武真靈洗煉十年,還是有這個潛力的,也就是潛力罷了,真要成功還不知道什麽時候的事呢?第三就是江聽雪以劍意護脈,給袁不易全身換血,還要以靈藥護住肉身,否剛血氣衰竭,袁不易也就完蛋了。可是這起碼得神藏境武者才能施展開,江聽雪的實力還沒有恢複至這一步啊。


    走一步算一步吧,真不知道曲慶是膽大包天,還是心中另有計較。他是真沒想到,曲慶帶大隊人馬直接下山來個反殺,當他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一臉懵,索圖等人更是苦苦相勸,可是曲慶信心滿滿,大手一揮,直接領著寨中精銳下山來。曲慶也是粗中有細,馮信也不愧於飛天鴿之稱,三山鎮早有了雁蕩峰的據點,李家不遠處,曲慶等人就藏在李家手下一個采藥人的院裏。


    要想殺人放火,就得裏應外合,最不濟也得摸清楚情況,袁不易隱藏實力數十年,心思狡詐,又被曲慶赤蛇焚心丸控製,其它人曲慶也信不過,所以這混入李家之事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袁不易看著對麵的李家大院,陷入沉思。


    “掌櫃的,拿酒來”一聲大喝,原是一個身高八尺,相貌粗獷的大漢,敞著胸膛邁了進來。


    “原來是他”


    “這人是誰,好像很有氣勢的樣子”


    “你連他都不知道,看見他背上的大刀沒,他就是斷頭刀-宋鍾”


    “什麽,他就是那個號稱一刀斷頭,一刀送終的宋鍾”


    “不錯,此人原是鎮上一潑皮,後來得罪了秦老太爺,逃入北原,也是造化使然,一年前迴來實力大漲,成了凝氣境的高手,當時就殺了秦老太爺一家,據說此人在山中手段不甚光彩”


    “不光彩,原來也是個劫道的,殺人越貨的主。”


    呯,呯,呯,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眾人懷疑這木質典雅的小樓能不能禁得起這頭野獸的踐踏。


    果然是相由心生,宋鍾一臉橫肉,見眾人躲閃畏懼的眼光,嘴角露出一抹殘忍而得意的笑意。


    “宋爺,您來了,這邊請。”小二討好的笑容迎來。


    “給爺搞個敞亮點的位置。”


    “好嘞,爺您瞧好吧。”可是放眼望去,哪有空閑的位置,李家造勢,人來人往,酒樓生意自然好。


    “怎麽”宋鍾瞪大雙眼,真是兇如惡鬼,小二嚇得直哆嗦“爺,馬,馬上”。


    “哼”敢看不起老子,宋鍾一發火,狼眼掃視下,眾人畏其惡名,不敢與之交涉,但見一小子安然做在窗前,一手將身邊小二扇開,大步朝袁不易走去。


    “這少年人要糟糕了。”


    果然“小子,滾吧,這裏老子看上了。”


    袁不易心道,我是不是看是好欺負的樣子。


    “滾”


    “什麽,這小子瘋了。”


    “快走,快走,傷及無辜啊。”


    當然也有不少人留下來看好戲的,行走江湖,哪個沒有三兩三。


    “小子,你挺有種啊。”


    袁不易懶得理他,不遠處洪溪戴著人皮麵具做在那,這次任務三大當家都不敢冒險,袁不易入李家,洪溪負責接應,這宋鍾要是找他麻煩,洪溪不會做視不理的。


    宋鍾氣急,可是他也不蠢,在北原出入生死,欺善怕惡,欺軟怕硬是他壞事做盡,依舊活到現在的生存法則“哪來的野小子,給你兩息時間,給我滾。”


    “滾”


    好,給你二息時間活命,是你自己不珍惜,你找死。“小小一個煉體境的武者,讓你知道死字怎麽寫。”給你送終。


    袁不易全身繃緊,上次和林龍一戰,獲益良多,身體恢複之後,力量又有了增幅,他還真想試試自己和煉氣境武者的差距。


    氣氛抖然緊張起來,人們仿佛已經看到袁不易的腦袋在宋鍾的拳下爆裂開來。


    拳風唿嘯,宋鍾臉上露出一抹獰笑,殺戮能讓別人感到畏懼,這種令人臣服的感覺讓他快意無比。


    不愧是凝氣境的武者,元力如針如棉,元力噴發,百步神拳,這樣的距離,拳未至,拳勁攜著強大的力量滾滾而來,白色匹練眨眼襲來,“玄龜拳”腳踏大地,神威如獄,小小的身軀如天柱般立在無盡深海,轟,一聲巨響,白色匹練消散,四方桌碎裂成無數塊,激射出去,真正的傷及無辜,數聲慘叫響起,還有數塊死死的嵌入牆體中。


    “怎麽可能”


    宋鍾心中一緊,盡管心裏輕視,可是出手並不輕,也有三分力,打死一個通脈境的武者也是綽綽有餘,可是眼前這個造血境的小子竟完全擋下來了,還隻是吐了點血。


    “天才”,散修中的天才還好,要是身後有大勢力,這類人身上底牌保命手段無數,還得小心身後勢力的報複。


    既然得罪了,殺就要殺幹淨。他在北原可是見過那些得罪了大家族子弟的死的是有多慘。


    心中已有定計,元力湧動,眼透殺意,整層樓好似要經曆狂風暴雨一般,吱吱作響,讓人擔心會不會散架。


    處於風暴中凡的袁不易搖搖欲墜,宋鍾拳如惡虎出籠,袁不易如待宰羔羊。


    “哈”在這風雨欲摧的時刻,一聲如洪鍾大呂般響起,袁不易好像聽到了一聲遠古巨象的長鳴,一道身影擋在袁不易身前,宋鍾的拳頭被那小小的手握著,如鋼鐵般悍住,宋鍾臉色發青,筋骨激蕩,無形的元力在兩人交手處四溢開來,將青瓷酒器破裂一地,腳下木板不斷龜裂,三寸厚的鐵木,足足陷進寸許。高手,真正的高手。


    “朋友,不介意我喝杯酒吧。”這人轉身向袁不易問道,袁不易分明看到此人腳下一發力,那宋鍾竟連退丈遠,不理宋鍾鐵青的臉,但毫不掩飾對袁不易的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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