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香附的提議,魏以舟十分不滿。


    “李香附你好沒道理啊。現在是你覺得辛苦,是你不願意帶孩子,是你想讓自己輕鬆一點,這錢不應該由你自己出嗎,你居然還讓我來出錢找保姆?”


    “是一人出一半。”李香附更正道,“小瑜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孩子。”


    魏以舟嗤之以鼻,“他是從你肚子裏爬出來的,當然得你來負責。你看我家,我爸什麽時候帶過我?李香附,我發現你越來越自私了。四千塊錢而已,以你的工資又不是出不起。”


    “我工資也就那麽點,全拿去請保姆了,那寶寶的奶粉錢、紙尿褲錢、玩具錢、衣服錢誰來出?我自己吃飯坐車的錢誰來出?”


    “夫妻一場,我總不可能不管你。咱們又沒離婚,我的工資裏也有你一半,你至於算計得那麽清嗎?”


    “對,甭管誰出錢,都是從夫妻共同財產裏出,那你為什麽不願意拿出這一半呢?”


    “李香附,你真是越來越現實了,在你眼裏就隻有錢,沒有半點感情!”


    麵對魏以舟的強盜邏輯,李香附氣得渾身哆嗦,眼前發黑,胸脯起伏不定,差點嘔出一口血來。


    請保姆一事沒談成,公婆催她上班掙錢催得厲害,再加上公司擺出一副她不提前結束產假去上班就請她主動離職的態度,李香附也沒心思管什麽休產假是婦女的法定權利、她去上班孩子又由誰來照顧了,被迫趕鴨子上架重返職場。


    至於公婆提出的讓她帶著孩子去上班的要求,李香附全當沒聽見。


    她真想罵一句有病,誰家寫字樓準員工帶孩子去上班的?


    正在坐月子的產婦去上班了,孩子也隻能強行丟給公婆來照看。


    李香附自我安慰地想,不管怎麽樣,小瑜都是公婆唯一的孫子,二老既然逼得她這個兒媳婦重返職場,總不能不管親孫子吧?


    等過一陣,過一陣,說不定就能緩過來了。


    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年輕了。


    先說職場。


    李香附一迴公司,就敏銳地察覺出了公司氣氛有些微妙。


    她的工位上坐著一位麵生的小姑娘,穿著t恤短裙,打扮得青春亮麗,一看就是剛出社會的小年輕。


    環顧一周,似乎沒有空餘的工位。


    “王經理,這是……”李香附看向部門經理。


    部門經理是個挺著啤酒肚發際線堪憂的中年男人,頭發抹得油光發亮,平時說話時總帶著幾分笑,但今日那笑容裏多了些什麽,教人看了有些不太舒服。


    “小李啊,你來得正好,最近公司不是忙嘛,你一直不迴來,咱們部門就這幾個人,實在忙不過來,就臨時找人做些瑣碎的工作。現在你來了,就帶帶這幾個孩子吧。”


    王經理伸出肥手,搭在李香附肩膀上。


    李香附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避開經理的接觸,但顧慮著什麽,沒敢表現得太明顯,隻僵著身子看向王經理,斟酌著道:“法律規定產假有五個月,而我才休了一個多月。”


    王經理一手搭空,麵上的笑意淡了些,陰陽怪氣道:“行了,公司知道你的犧牲。你先去上班,我會幫你在總經理麵前說好話的。”


    “那工位的事……”李香附遲疑著問。


    “哦,那個啊。人家小姑娘剛來,趕她也不好,你是老人,照顧新人也是應該的,幹脆就在旁邊先加一張凳子,你將就坐幾天,順便帶帶她,等新辦公場地裝修好再搬過去,給你換個二人間辦公室。”


    部門經理都這麽說了,李香附也不好反對,隻能硬著頭皮點頭。


    且不說公司這麽多工位上全坐滿了人,她一個人搬著凳子坐在過道上有多突兀,多令人尷尬。


    就說教導新人這一塊吧,格外費勁。


    新來的小姑娘做事有些迷糊,同一件事情,李香附翻來覆去地教了三五遍,等下一迴,小姑娘依然會不好意思地拿著做錯的報表來問她,“李姐,你幫我看看這份報表做得對不對啊?”


    ……何止是“不對”這麽簡單?


    從排版到項目再到流程、格式、結算方式和金額,就沒一個是對的。


    這小姑娘問問題問得頻繁,做事也在認認真真做,可做出來的結果總是讓人扶額。


    不管李香附怎麽逐字逐句地教,口水說幹了,頭發急得一把一把地掉,可小姑娘就會學不會。


    等到了交資料的截止時間,小姑娘一著急,把錯的那張報表交了上去,敷衍了事。


    毫無疑問地,李香附遭到了一番批評。


    “小李,你怎麽迴事?讓你教小姑娘,你就是這麽教她的?你上班時間也不短了,連這麽明顯的錯誤都看不出來?”


    李香附百口莫辯。


    她就不明白了,一來她不是小姑娘的直屬上司,二來小姑娘交什麽資料也不是她授意的,怎麽小姑娘工作出了岔子,背鍋的就成她了呢?


    同樣的情況鬧了兩三次,李香附實在扛不住了,索性在小姑娘又一次期期艾艾地請教問題時,主動接過報表,任命地自己做了起來,邊做邊教。


    值得慶幸的是,在她不厭其煩的教導中,小姑娘終於能夠磕磕巴巴完成簡單的工作了。


    李香附頓時鬆了一口氣。


    她有些自嘲地想著,明明她也才26歲,隻比新來的小姑娘大三歲而已,怎麽一生完孩子,在大家心目中,她就從年輕小姑娘變成了對小輩富有教導義務的中年婦女了呢?


    李香附以為這隻是一段艱難的過渡期。等熬過去了,生活就會好起來。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才是她噩夢的開始。


    再說家庭這邊。


    由於需要經常加班教新來的小姑娘,李香附下班的時間變得不太穩定。


    單位距離家裏距離比較遠,而中午隻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李香附沒法趕迴家,隻能提前將母乳擠到奶瓶裏冷藏,囑咐公婆燙至溫熱再喂給寶寶。


    若母乳不足,則衝幾勺奶粉。


    可連著好幾日,李香附迴到家中時,隻見家中空無一人,公婆不見蹤影,理應比她早一個多小時下班的丈夫也不在,次臥臥室門緊閉,推門一看,寶寶孤零零地躺在搖籃裏,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似是哭累後睡著了。


    一摸額頭,滾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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