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南郡王一怔,連連擺手道:“不成不成,同姓不可成婚,言兒改了我們元家的姓,你們和真兄妹無異,這叫亂啥倫。”


    “在咱們東宋國,表妹嫁表哥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女兒不管,女兒就要表哥!”


    元香附也是個倔脾氣,在家一哭二鬧三上吊,吵著非表哥不嫁。


    “如果不能嫁給表哥,女兒寧可一死明誌!”


    元香附揣著一把大剪刀,對著自個細嫩的脖子劃了一道,嚇得川南郡王隻能鬆口。


    “元言”在宮中當差居住,難得一見,川南郡王送去幾封信想探她的口風,全都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郡王爺很愁。


    難不成,言兒不想娶香香,又不好開口拒絕?


    這可怎生是好?


    禦書房裏,顧長熟稔地遞上利用權勢私自截獲的書信。


    “陛下,郡王府又送來一封寫給元侍衛的家書。”顧長眼睛盯著鞋尖,畢恭畢敬道。“這信,元侍衛還沒看。”


    沈亦端坐案後,眼皮也沒抬一下,接過書信,“嘩啦”幾聲撕成碎片,扔進了燭台裏,信紙很快就化為一團灰燼,被夜風吹散。


    “朕初登基,宮中事務百廢待興,元侍衛那邊,應當極為忙碌吧?”沈亦語氣平淡地丟出一句話。


    “臣給元侍衛安排的差事非常清閑,決計不會累著她……”顧長話到一半,察言觀色,很快反應過來,“陛下放心,臣保證,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元侍衛會日日加班加到宮門落鎖,隻能宿在班房,絕無出宮見縣主的機會。”


    班房?


    沈亦的眉頭略略皺了皺。


    “給她安排一個單獨的院子,越清靜越好。”


    顧長應了一聲“是”,正要退下,沈亦不帶情緒的話再次飄了過來。


    “你弟弟顧幼,最近很閑?”


    顧長為自己這個蠢弟弟捏了一把冷汗,忙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給二弟多安排些差事,令他無暇再去叨擾元侍衛!”


    “嗯。”沈亦這才滿意地頷首,唇角微微勾起,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他想了想,補充一句:“給元侍衛多準備些精致的吃食。”


    “啊?”


    這個要求實在太奇怪了,一貫沉穩的顧長也禁不住抬起了頭,驚訝地望向沈亦。


    少年天子的容貌隱藏在陰影中,瞧不甚清。


    “待她養精蓄銳,才好迎接朕的怒火。”


    而另一頭,言蘿跟顧幼兩人發現自己的工作量劇增,每每忙到繁星高掛,才能匆忙迴班房洗洗睡,紛紛叫苦不迭。


    言蘿還好,工作內容清閑得很,大多坐在屋子裏發黴,吃吃喝喝好不滋潤,就是工時長了些,屋子裏離不得人。


    顧幼就倒黴多了,天天在外站崗,風吹日曬,有好幾迴差點中暑,他大哥楞是鐵麵無私,絲毫不給通融放他去休息。


    萬惡的封建主義!


    休假日被剝奪就算了,每天工作超過七個時辰還不發加班費,好氣哦。


    唯一慶幸的是,宮裏的夥食比外頭好了不知道幾百萬倍。


    還不用花錢。


    短短一個月時間,言蘿就吃胖了十斤。


    “元言小人,你怎麽這麽能吃呢?”顧幼難得翹了班來瞧她,嫉妒得兩眼冒綠光,“你沒覺著你這副模樣,特像過年了養肥待宰的豬玀嗎?”


    言蘿抱著兩大盒糕點“蹬蹬蹬”跑遠,翻著白眼道:“呸!你就是嫉妒老子差事比你清閑!”


    宮裏好吃的太多,她樂不思蜀了。


    再說郡王府那邊,久久沒有收到“元言”的迴信,川南郡王被以死相逼的女兒鬧得煩不勝煩,沒轍,隻能硬著頭皮去求皇上賜婚。


    眼下,“元言”怎麽想的,已經不重要了。


    他絕不能放任女兒自裁!


    “郡王想讓朕……給元侍衛和榮安縣主……賜婚?”


    高堂之上,身著黑色描金龍袍的新皇沈亦不苟言笑,看上去莊重穩重,凜然不可侵犯。


    不知為何,川南郡王總覺得,皇帝陛下這“賜婚”二字,咬得格外用力。


    就仿佛……在啃噬仇人的骨血。


    川南郡王好歹也是久征沙場之人,此時卻被自己的想象力驚得後背起了一身薄汗。


    他不明所以,隻能定定心神,硬著頭皮深深一揖。


    “是。老臣隻有香香一個嫡女,求陛下成全。”


    明滅的燭火,在沈亦過分冶麗的五官上投落搖曳的光影,襯得他神情有如鬼魅魑魎般可怕。


    良久。


    “郡王有所求,朕自當應允。”沈亦的嗓音略略壓低,唇畔竟揚起涼薄的弧度。“不過,元侍衛是朕最倚重的臣子,又是朕的救命恩人,在賜婚之前,朕有必要先過問她的意見。”


    川南郡王鬆了一口氣。


    他自認對元言頗多照顧,平日裏元言也十分寵愛香香,想必元言是不會拒絕的吧?


    於是,貓在宮裏一角當差的言蘿,在入宮第二個月後,終於收到了皇上的詔令。


    “啥?皇上要見我?什麽事啊?”


    一路上,言蘿都在反複和領路的太監套話。


    太監口風緊得很,隻笑眯眯地道:“皇上傳召,自然是好事。元侍衛一去便知。”


    言蘿心頭更打鼓了。


    她這顆老琵琶心,咋就慌得這麽厲害呢?


    等踏進朝堂,言蘿才發現川南郡王也在,正拿一種老丈人看女婿的複雜目光盯著自己。


    她奇怪地投去一眼,“郡王爺?您這是……”


    川南郡王是個閑職,一年到頭難得進一次宮,言蘿有預感,這老頭多半是為了自個女兒來的。


    完蛋了,該不會是女主大人在外頭整出什麽幺蛾子了吧?


    引路的太監在前咳了兩聲,提醒道:“元侍衛,見了皇上,還不行禮?”


    言蘿一抬頭,隻見高堂之上坐著麵無表情的沈亦,黑底描金的龍袍沉沉地壓了幾分帝王之氣,倒是給沈亦這張過於張揚的漂亮臉蛋渲染了不少威嚴感。


    言蘿膝蓋剛彎下,就聽沈亦發了話。


    “免禮。”


    她樂得不用跪,馬上利索地站直了身板,樂嗬嗬道:“謝陛下。”


    沈亦瞟她一眼,她倒是鎮定得很,仿佛沒事人一樣。


    不過,臉的確圓了許多。


    不知旁的地方,有沒有胖上一些?


    “元侍衛。”沈亦斟酌著用詞,慢條斯理地道,“郡王求朕給你和榮安縣主賜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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