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執宇手上被燙出一個大水泡,傻愣愣地站在那裏,沒有吭聲。


    爺爺發泄完了,瞪他一眼,“把老大老二老三給我叫過來!就說我要立遺囑!”


    這迴,大伯、二姑、三伯來得很快。


    平時忙得打電話都抽不出時間來的人,這時候倒是突然清閑下來了。


    往日門可羅雀的病房,今天難得熱鬧了一迴,子孫們忙前忙後地倒茶剝水果,殷勤至極。


    大伯道:“爸,上迴您說隔壁老王的釣竿好,我給您買了一套更好的,限量款,可貴了,等您身體好了,拿去跟老王比比誰釣的魚更多,到時候啊,兒子給您當裁判!”


    爺爺樂嗬嗬的,“好,好!”


    二姑道:“爸,我家小兒子知道您喜歡下棋,特意給您搜羅了一套名貴的象棋,您看喜不喜歡?”


    爺爺樂得合不攏嘴,“喜歡、喜歡!”


    三伯道:“我媳婦她大姐說啊,這種保健品效果特別好,效果立竿見影,這不,我們立即給您買了好幾個療程,祝您早日康複。”


    爺爺眉開眼笑:“好,好!老大老二老三,你們有心了。”


    這廂其樂融融,那廂,蘇執宇母子倆被擠到了角落裏,插不上半句話。


    二姑忽然陰陽怪氣道:“啊呀,老四媳婦怎麽也不見給爸爸買點什麽呀?真是人走茶涼啊。不過嘛,老四又不在了,她怠慢爸爸,也是能夠理解的。”


    母親訥訥的,麵色尷尬,因過勞工作不慎受傷剛縫合好的手指絞著衣角。


    爺爺瞥他們一眼,沒搭理,轉而向請來的見證人道:“我要立個財產協議,請兩位做個見證。”


    “老大是搞建築工程的,家裏最不缺的就是房子,那我就直接點給錢吧,分老大80萬。”


    “老二兩個兒子到了婚齡,正好是需要婚房的時候,這樣吧,我把老街那套80平的房子和新街那套160平的房子給老二,你們就可以少為兒孫的婚事操心了。”


    “老三呢,孩子還在上學,我呢,就折中一下,把那套130平的學區房給你,將來孩子念書可以就近居住。另外,再分個20萬。”


    “我這麽分,你們沒意見吧?”


    大伯、二姑、三伯笑得見牙不見眼,“沒意見沒意見,這是爸爸的東西,爸爸想怎麽分就怎麽分。”


    見證人在旁邊記錄,讓在場幾位簽字確認。


    被遺忘的蘇執宇母子立場尷尬,簽字不是,不簽字又不是。


    “哦,對了。”大伯假裝不經意間提到,“我記得,爸您銀行存款應該不止這個數吧?剩下的錢,您打算……”


    爺爺臉一板,“這是我的錢,我想怎麽分就怎麽分,不用你管。”


    “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啊,您被別有用心的人給騙了。要不這樣,您先把存款放我手上,我替您保管。”


    “這錢是我拿來治病的。”爺爺舉起拐杖趕人,“好了,協議簽完了,你們可以走了。”


    熱熱鬧鬧的病房,一下子又變得安靜下來。


    爺爺望向縮在角落裏的蘇執宇母子,“我沒給你們分東西,你們不會有意見吧?”


    母親搖了搖頭,“我隻是個兒媳婦,不是您的親生子女,您這樣分很公平。”


    “公平?”爺爺笑了起來,“不,一點兒也不公平。”


    他把守在門外的兩個公證員叫進來。


    “兩位,我要立個遺囑,請你們現場公證一下。”


    “我有四個子女,老大很聰明,但聰明勁都用在對付自家人身上了。”


    “老二會算計,但也都算計到自家人頭上了。”


    “老三精細,也一樣精細到自家人身上了。”


    “隻有老四老實,老實過頭,就成了愚蠢,早早地就蠢丟了性命,他是我這一生的恥辱。”


    爺爺歎了一口氣。


    活到一把年紀,他才發現,他的恥辱,並不是早死的老四。


    “老四這輩子做的最聰明的一件事,就是娶了這麽一個好媳婦,生了這麽一個好兒子。”


    “我糊塗了一輩子,養出了這麽三個不孝的玩意兒,這是我的失職,我認了。但是,除了剛剛分給他們的那部分以外,其他錢財,他們碰都別想碰。”


    “我名下還有一套鄉下廢棄的舊宅,以及一百多萬的存款。”


    “舊宅有八百平米,馬上就要拆遷了,能分到一筆不小的拆遷款和安置房。我想立個遺囑,等我死後,我名下所有的財產,包括錢財、房屋、收益、喪葬費用,全都歸蘇執宇母子所有。”


    後來,蘇執宇才知道,爺爺這一天精神狀態突然變好,叫做“迴光返照”。


    立完遺囑沒多久,爺爺病情急劇惡化,住進了icu重症病房。


    在這裏,一天的開銷最少要八千。


    一天八千,一個月就是二十四萬。


    沒有哪個家庭耗得起。


    大伯、二姑、三伯拿到房和錢就走了,再也沒迴醫院探望過。


    所有的經濟壓力,全部堆積到了蘇執宇母親身上。


    所有人都在勸他們,放棄吧,治不好了,這是在燒錢吊命啊。


    他們何嚐不知道呢?


    能活一天,是一天。


    “我知道,可是我心裏過不去。”母親抹了一把眼淚,“要是我老公在,他一定會讚成我這樣做的。”


    病人還沒放棄生的希望,家屬怎麽能夠先行放棄呢?


    母子倆東拚西湊地借錢,繳高昂的醫療費,借到後來,沒人願意再借給他們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個無底洞。


    填不滿的。


    不是他們現實,而是……這對母子一貧如洗,背負一筆這麽龐大的債務,將來拿什麽來還呢?


    在強撐了幾個月後,爺爺最後還是去了。


    喪事是由母親操辦的。


    直到這一天,大伯他們才再次露了麵,在葬禮上歡聲笑語,打牌唱歌,不亦說乎。


    仿佛死的,不是他們的親爹。


    “弟媳啊,意思意思一下得了,別老跪著。”三伯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死的是你親爹呢。”


    母子倆跪在靈堂前,瞪著兩雙哭得紅腫的眼睛,心裏拔涼拔涼的,隻覺得這些血脈相連的親人,尚且不如陌生人。


    喪事辦完沒多久,爺爺單位的喪葬撫恤費也下發了。


    單位說了,得讓所有子女到場才能發錢。


    蘇執宇母子代表不在了的老四到場,手還沒碰到錢,就先被大伯搶走了。


    “這是我爸,又不是你爸,你來分什麽錢?”


    “喲,以為守個靈就成孝孫孝女了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什麽主意,你們隻是一群外人,我爸的錢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三兄弟姐妹七嘴八舌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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