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黑,月牙已高高懸掛在天空。


    張曉從油坊工地趕到家,又拿起編織袋急匆匆到了紅葉家那塊棉花地。看著那白花花的一地棉花,張曉歎氣,家裏無人就是難啊,如果不能盡快收拾到家,萬一明天下雨,這些棉花可是白瞎了。


    明天有雨?剛剛吃過晚飯的秋月也突然想起紅葉的那塊棉花地,於是拿起袋子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想,她在醫院,沒人能幫他,我和她怎麽說也是妯娌,這點忙一定要幫,不然的話,見了麵咋說呢。


    剛到地頭,就聽見那棉花地裏好像有人。直覺告訴她,一定是小偷。這小偷也是,盯梢盯的可準了,知道紅葉不在家,趁天黑三下五除二把這些棉花偷走賣錢,這也太不道德了。


    秋月壯了壯膽子,在地頭邊喊了一嗓子,“誰在那兒摘棉花呀!”按理說,聽到有人叫喊,那小偷應該拔腿就跑,可這個小偷,心裏素質太好了,一點反應沒有。此時此景,秋月也不敢走進裏麵,她知道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一個人,如果招惹了他們,跑過來摁到這地裏暴打一頓,弄個多管閑事,切不是白挨了。於是又使勁喊了一嗓子,“是誰呀,報個名。”這小偷就是奇怪,無論怎麽叫喊就是不動,隻顧在那裏忙他的。


    這塊地是長條形的,將近150多米長,估計離這兒有點遠,那小偷也許沒有聽見。


    秋月又壯著膽子向裏走了走,直接罵到,“有沒有一點良心,趁別人不在家,就專偷人家沒人的!”


    剛開始張曉沒在意,隻顧著急忙慌地低頭摘著棉花,根本就沒往這方麵想。這下聽到有人叫喊,於是借著月光瞪大眼睛抬頭看,也隻能看到地頭那邊有個人影在晃動。


    “怎麽,你這小偷膽子夠大的,再不走,我去喊人了。”說著,秋月叫喊到,“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這聲音聽著像秋月的,錯把我當成小偷了,張曉偷笑。抬起頭,又向周圍瞅瞅,哪有人哪。於是捏著鼻子,提高嗓門逗秋月,“我是小偷,有本事你來抓我呀!”


    秋月苦笑不得,也不敢再向前走動,她歎氣到,“見過小偷,還沒見過小偷這麽膽大的,根本不把我當迴事,這咋辦?不行迴去叫人吧。”


    秋月轉身向外走,這時聽到地裏麵嘩嘩作響聲,那小偷縱然溜邊跑過來了,秋月嚇得“嗷嗷”直叫,一邊拚命向外跑,一邊直唿“救命啊,救命啊!”這次秋月可是被嚇破膽了。


    瞅著秋月像丟了魂似的,張曉又向前跑了一截子,忍不住哈哈笑了,“三嫂,三嫂。”這聲音托的很長。


    慌忙中聽著這麽熟悉聲音,秋月稍停下來,彎著腰,大喘粗氣,看來今天是見鬼了。


    “三嫂。”又是一聲喊叫。


    秋月這下聽出來了,轉過身直接罵到,“張曉,你這個王八,嚇死我了!”秋月心有餘季地輕拍著胸脯返迴那塊棉花地。


    “混蛋玩意,人不做做鬼,你跑二嫂家地裏偷棉花來了!”走到張曉跟前,秋月上去一巴掌拍在了張曉身上。


    張曉直起腰,剛才的興奮勁還沒過去,哈哈一笑到,“偷啥棉花,偷棉花還給你打招唿。我心思,二嫂在醫院,咱不能看這她這些棉花給毀了,聽說明天下雨,就趕快跑過來幫她收拾一下。”


    秋月不明白,我二哥不在家,他怎麽對她那麽上心呢,比幹自家活都賣力,大晚上也不知道休息,這安的啥心呀。秋月有話不能憋在心裏,有話就說。“張曉,我這二哥不在家,你這前前後後對我家二嫂倒是挺上心的,是不是有啥想法?”秋月笑到。


    “三嫂,這就不對了,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對二嫂有想法。如果是那樣,這還算人嗎!”張曉一本正經給秋月解釋。


    “沒想法?那你每天屁顛屁顛跟在她後麵幹啥,那跑的比幹自家活還上心?”


    張曉歎氣到,“這二嫂想出去打工,二哥不讓去,害怕她跑了。二嫂礙於情麵,也就沒有出去。結果看到榨油還有點錢賺,就有了這個想法。她一個女人家多不容易,我看不下去,就是想幫幫她,這有啥!難道幫她就是有想法?”


    無論張曉怎麽解釋,在秋月心裏,張曉就是個想打紅葉主意的人,對他的解釋,秋月根本不會認可。但張曉也算是個掏心窩子的人,裏裏外外說了這麽多。


    見秋月不吱聲,張曉故意逗秋月,“就和咱倆人一樣,大晚上在這地裏嘰嘰喳喳,知道的是幫二嫂拾棉花,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兩個談情說愛呢。”


    “去你的,別胡說,誰給你談情說愛。不過你脾氣倒挺好,不像我家你三哥,動不動就發火,這一點,我特別討厭!”


    “別討厭,跟他離了,跟我過。”張曉開玩笑。


    秋月瞅瞅天上的月亮,輕聲到,“你呀,就好比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妄想。”


    “啥癩蛤蟆,我不比你家三哥差。”


    就這樣,倆人聊著天,將大部分張開的棉花撿完了。張曉背著袋子前麵走,秋月在後麵跟著。


    剛才還有點朦朧的月兒,一下變亮了。


    夜深了,紅葉下床走到窗前,遙望著那明亮的月光,她犯愁了:工地怎麽樣了,三四天沒去那棉花地了,那已經張開嘴的棉花肯定會掉下來了。不行,做完手術,我就得馬上迴去,時間不能耽擱,在這兒多呆幾天,一切全完了。


    迴想著住院的這幾天,李維覺得特別榮幸和值得紀念。大王總、小王總先後到醫院看望,還親自給自己喂飯,吳師傅這麽大年齡了,每天忙完飯店,還要到醫院陪床,這讓他感動不已,也許這輩子也決不會再有第二次,可自己就是一個打工的,還向她們借了那麽多錢,再這樣呆下去,即使王總一家不說什麽,李維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那傷口,也沒有感覺到多少疼痛了,決定先出院再說。


    李維躺下,不一會又打起了小唿嚕。


    紅葉悄悄走過來,抓住他的手,親吻了一下,又摸摸用白紗布包紮的頭,低聲責問到,“出門在外,為什麽自己不小心。”


    李維笑笑,“沒事,放心好了。”李維伸手想去撫摸紅葉的臉蛋,可她卻突然起身走了。


    “紅葉,紅葉……”李維使勁唿喊,可怎麽也叫不出聲來。他想追過去,可身子怎麽也動彈不得,他隻有不停地晃動著腦袋,著急的幾乎快要瘋了。


    吳師傅趴在床邊使勁拍了他一下,“這唿嚕真吵人!”


    李維醒了,睜開眼,輕輕折起身看了看,月亮穿過窗戶進來了,病房裏一片寂靜,哪有紅葉的身影呀。


    第二天一早,吳師傅趕迴了飯店。


    今天客人不多。茹玉叫小趙打好了飯菜裝進飯盒,自己騎車到了醫院。一路上,茹玉想想李維的那些事就覺得好笑。今天過去一定逗逗他。


    茹玉提著飯盒一口氣爬到了5層,推開病房門,床鋪空著。估計去了衛生間。茹玉坐在床邊傻等,5分鍾過去了,10分鍾過去了,就是未見其迴來。茹玉走到樓道裏左右看了看,還是未見他身影,返迴病房問正在換藥的大夫,大夫說一上午沒有見到人了,還等著他輸液呢。


    這時,茹玉著急了,又騎車返迴飯店,提著飯盒真奔後廚。


    後廚沒有李維的身影,她又著急地跑到員工宿舍,宿舍空無一人。走了?不可能,他應該不會這麽做的。正要轉身離開時,李維提著一個塑料袋子走過來了。


    茹玉看著他那身裝束不禁想笑,上身藍衣服,頭戴黃帽子,腳上穿著一雙黃膠鞋,“幹啥去了?真讓人擔心。”


    看著茹玉手裏的飯盒,李維知道又給他送飯去了,紅著臉張口到,“對不起小王總,讓你惦記了。”


    “怎麽?不在醫院好好呆著,跑出來幹嘛呀!”茹玉把飯盒藏在身後,微笑到。


    李維想了想,又撓撓頭,“小王總,我這傷快好了,老是在醫院呆著也不是個辦法,你和王總常去看我,還喂我飯,我有點不好意思,幹脆迴來住得了,省得你們再往醫院來迴跑。”


    “你怎麽現在才迴來?醫院還等你輸液呢。”


    “頭上包塊白紗布,不好看,正好路過商店轉了一圈,買了一頂帽子。”


    茹玉點點頭,看來還會心疼自己,說著將飯盒遞給李維,“趁熱吃吧!”


    李維接過飯盒,看著茹玉笑了笑。


    茹玉剛要走,李維不好意思到,“小王總,你和王總對我這麽照顧,我心裏過意不去,剛才買帽子時,看著一條圍巾不錯,正好天氣也逐漸涼了,順便買上了,也不知道合不合適?”李維放下飯盒,從塑料袋裏掏出圍巾遞給茹玉。


    “圍巾?給我買的?”茹玉驚訝。


    “對,是給你買的。”李維說話時一直低著頭,他不敢抬頭看茹玉,怕茹玉生氣將它扔掉。聽到茹玉的驚訝聲,又稍抬頭,再瞅瞅茹玉那驚訝的眼神,又到,“小王總,我沒,沒其他意思,隻是過意不去,一點心意而已!”


    突然間買個圍巾送給我,這小子打的什麽主意,茹玉想。看著他手托著那圍巾在空中停了半天,也有點不好意思,抿嘴笑到,“好啊,我收下,長這麽大,你還是第一個外人送我東西,謝謝!”說著,茹玉拿上圍巾高興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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