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看看吧。等兩個兒媳婦忙完一起上桌,才叫團圓。”然後,席澤山起身,帶著大家一起站到大門口,看幾個孩子在那個燃放鞭炮。


    羅正業在家過春節的時候,吃年飯之前,家裏也燃放花炮。


    這是個習俗,聽老人家講,燃放鞭炮是炸窮神,炸病神,炸邪神……


    將一切不好的炸走,驅趕走,一心一意迎新春!接福納歲!


    但自己家父親說家裏窮,別人家放我們家也放,隻是別人家放大掛的,他們家就放一小掛,一分鍾不到就炸完了,也不知道那些個邪神有沒有被“炸”走。


    而席家大伯伯家裏,看上去家庭條件真是一般,卻買了百萬響大鞭炮,繞著屋前的小場子上好幾圈,點燃後炸了十幾分鍾才燃盡。


    孩子們還跳在鞭炮中找沒有燃盡的再次點燃,再響……


    “這掛鞭炮不便宜啊,得上千吧。”羅正業一邊望著燃放著的鞭炮,一邊跟大伯伯家的兒子大聲聊天。


    “我也覺得沒必要,我家老爺子非得讓這麽弄。”同一輩的人,觀念也算一致,哪怕是大伯伯家兒子也覺得這鞭炮大的有點過了。


    “你們倆不想活了嘛!居然敢當著我大伯伯的麵,討論我大伯伯做得事。”席書顏敲了敲羅正業肩膀,在一邊嘻嘻笑著。


    果然羅正業一迴頭,看到黑著臉的大伯伯臉上明顯寫著“不開心”三個字。


    “你們小字輩知道什麽?把邪神都炸跑了,明年咱們家太太平平,沒病沒災。”大伯母趕快幫著圓,然後大家又笑了起來。


    鞭炮放完了,大家就開始圍坐在一起吃飯了。


    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好不熱鬧。


    隻有大伯伯,偶爾跟席澤山小聲說點這說點那,感覺情緒並不怎麽高。


    按照風俗,席澤山帶領一眾小輩,給席家祖宗上了香,擺滿了新鮮供品。而且燃上了燈籠,一起去了祖墳。


    祖墳其實就在村子裏的公墓裏,跟別人家的沒什麽區別,並沒有修多高多大。但是墓碑上,落名卻是不少,包括後來出生的孫兒輩,也都在上麵落了名。


    就算是公墓,大伯伯和小叔叔也是經常來吧,打掃很幹淨,東西擺放非常整齊。


    春節掃個墓,連酒水都帶了。


    三兄弟或坐或立,說起了話,其他人都自行迴避。


    羅正業也是聽席書顏說才知道,原來她的爺爺和奶奶並不是老死,而是98抗洪那一年,沒走被洪水吞沒了。


    當時席澤山正好是縣委書記,在抗洪現場指揮抗洪、泄洪、人員分流……


    而爺爺和奶奶總是以高標準要求自己,生怕給兒子拖後腿,把先走的機會讓給其他村民,最後被泄洪區的水給吞沒了。


    那時候,爺爺奶奶也不過七十多歲……


    如果沒那事,現在90了吧。


    當時,大伯伯和席澤山都是四十歲左右的人了,還打了一架。


    席澤山怪大伯伯沒有把父母照顧好,大伯伯怪席澤山一心為公在家是甩手掌櫃。


    但其實,大伯伯那個時候也是一大家子人,有一個女兒和兩個兒子……


    也是堅守到最後走的,走了以後到了安全帶才知道自己的父母還是沒有出來,而且自己的女兒陪著他們。


    找到屍體的時候,三具屍體全部浮腫潰爛,如果不是dna技術,都認不出來了。


    席澤山說到痛處,還罵大伯伯重男輕女,故意把女兒送到父母那裏推泄責任。


    大伯伯剛剛痛失雙親和愛女,而且女兒馬上就要出嫁了卻遭遇慘事,更加聽不得這樣的話,所以才跟席澤山動了手。


    那一架打得,兩家有五年沒走動。


    還是給小叔叔家蓋房子,才又有了聯係。


    所以,席澤山與大伯伯之間,似乎疏離的親情多過於真情實感。


    入夜,一行人告別大伯伯一家,在小叔叔家裏圍坐守夜。


    小叔叔家雖然是小洋樓,可是依然保留著以前燒炭的純鐵老火盆。


    年長者圍坐在一起憶苦思甜,席書顏調皮地用小木棍挑木炭撥火星,席書容拿著本書邊背邊小心翼翼偷瞄羅正業和席書顏,羅正業則跟席書顏小調皮般的瘋鬧。


    偶爾羅正業與席書容的目光相遇,都有點尷尬。


    淩點的時候,席澤山安排羅正業和席書顏打開大門,按照風俗也燃起了鞭炮。


    整個村子裏,徹夜都是鞭炮聲……


    其實二樓有三個房間,但因為長輩都在,所以安排羅正業在三樓休息。席澤山一家在二樓,小叔叔讓席書容到一樓休息,席書容說她挑床,還是留在了三樓。


    別看席書容平常不言不語,但是隻要看到羅正業一閑著,馬上就抱著書本上前請教,似乎真要把這個免費的家教用到極致。


    席書顏也不怪她占用了自己的時間,反而覺得席書容這樣會讓性子放開一點也好。


    隻有羅正業,真的是看席書顏的麵子,耐心解答。


    但同時羅正業在內心裏,越發煩這個席書容。


    他是來上門的,一方麵是想多接近席澤山,得到席澤山的認可;另一方麵是想多跟席書顏呆一塊兒,你儂我儂找時機……


    但現在一來,真的是時時刻刻被席書容找了時機。


    隻要看他單獨跟席書顏在一起談情說愛,席書容馬上就貼了上來。


    你說她小不懂事吧,她也18、9歲了,也是情竇初開略懂一二的年齡了;你說她懂事吧,她真是會挑時間過來“攪局”。


    接下來的幾天,按照當地風俗,羅正業在潛龍縣雲槐鎮呆了三天,居然什麽也沒有做成。


    對於席書顏來說,最大的進展不過是牽手和扶腰,連個正規的抱抱都沒有完成。


    正月初四是他作為帶班領導值班,所以正月初三迴了淩天市。


    本來席澤山一家人是要呆到正月初五的,但因為羅正業的行程安排,也都提前兩天迴家了。


    席書容也跟著到了淩天市,因為小嬸嬸向席書顏求助,能不能在她家住幾天,找羅正業補補課,這樣寒假過完了再迴縣裏上學。


    席書顏也很樂於幫助堂妹,而且這樣的話羅正業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會來家裏,哪怕一起加班也很開心啊,所以就把席書容也帶到家裏了。


    殊不知,多年後席書容會成為席書顏心裏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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