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善皇艱難轉頭看著自己縱容十八年的弟弟,眼底信任一一破碎。


    “是,都到現在了,有些事確實該說清楚。”


    雍王狠狠啐了一口,看向崇善皇的目光不再如同往日那般恭敬,眯起小縫的眼睛裏盡是冷漠。


    “若沒有本王擋那一刀,以皇兄的狠毒,本王恐怕都活不到現在吧。皇兄,你說是嗎?”


    他這般說,便是承認自己十八年前的預謀。


    十八年前組織的政變失敗,他將自己變成一個隻會吃喝玩樂的無能親王,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改變自己的命運,尋找機會重新來過。


    隻是沒想到,十八年後挑唆太子一同謀反,還是以失敗告終。


    崇善皇難以置信,昏黃的眼珠寫滿了震顫,哆哆嗦嗦說道:“朕這十八年可曾虧待過你!”


    “你給我的,是虧欠!本王想要的是皇位,是萬人之上,是無需看人臉色!當年我的實力明明比你更適合做皇帝,先皇卻將皇位給了你,讓我如何甘心,如何意平!”


    雍王說到氣憤處,竟一腳踹翻崇山皇。


    太後長長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卻隻道了一句:“糊塗啊!”


    “別廢話了,放我離開奉京,不然殺了他!”


    太子提起崇善皇,把劍重新抵在他脖子上,神色狠毒。


    謝顯之先道:“按他說的去做。”


    謝澤淵卻道:“不可。”


    “殿下?”聞涼聞言不知謂何,微微凝眉,小聲說道:“太子劫持的人可是皇上啊!”


    他如今不顧崇善皇死活,不管救不救的下來,日後朝堂上必然有人給他安一個不敬不孝的罪名。


    謝澤淵幽幽道:“太子可放,雍王必死。”


    雍王聞言臉色陰沉,跨出一步渾身哆嗦道:“豎子,爾敢!”


    謝澤淵眸光一轉,看向太子:“就看太子願不願意舍皇叔,保全自己了。”


    這裏大多兵馬都是太子的,大勢已去,若執意保全雍王,謝澤淵的態度很清晰,雍王的命,他要定了。你保他,你也得死。


    即使崇善皇和太後以及皇家寺廟裏眾多權貴在他手上,他絲毫不怯。


    雍王神色一僵,忽然想起來前陣子請算命大師推測他的命格,大兇之兆。算命師說隻要謝澤淵活著,他這輩子早晚得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謝澤淵經過雍城的時候,他才那麽想殺了他。不成想被他逃了,短短幾個月,曾經無家可歸的少年已經成長到可以號令三軍,足以匹敵一切的存在。


    他成了神,迴來報仇了。


    雍王咬牙,自知躲不過,一把薅起崇善皇的頭發,掐著他的脖子惡狠狠道:“你要是敢動本王一根汗毛,崇善皇也得死!”


    崇善皇何曾被那麽對待過,氣的臉紅脖子粗,額頭青筋暴起。


    謝澤淵拔出劍,輕念道:“來了。”


    來什麽了?眾人雲裏霧裏。


    話落,一根細小的袖箭越過三軍,從謝澤淵耳邊穿過,直直射進雍王肩頭。


    “噗呲——”


    鐵箭頭插入肉裏。


    大腹便便的雍王竟被箭帶動急急後撤幾步,被迫鬆開崇善皇,釘在門板上。


    他疼得兩眼上翻,暈了過去。


    謝澤淵無聲冷笑,他在等箭,雍王在等什麽,等死嗎?


    好歹是皇叔,血濃於水,謝顯之不忍閉上眼,他知道雍王謀亂必死,還是忍不住扼腕惋惜。父皇許諾他千畝良田,美女如雲,屯兵雍城,如此深厚恩典,夠他三世風光,他本不必如此的。


    沉默良久,悲慟道:“放人。”


    三軍讓出一條道路。


    雍王已死,太子生怕那支箭什麽時候到他身上,警惕地將太後和崇善皇擋在身前,拽著兩人一起坐上馬車,太子親衛護送離去。


    聞涼眉宇憂愁不化,緊緊盯著離開的馬車:“追嗎?”


    謝顯之道:“太子再狠,不會對親人怎麽樣的。我去追,派幾個手腳利索的跟著我。”


    謝澤淵扯出一抹涼薄的笑意。


    親人?


    皇城利益至上,哪有親人?


    皇家寺廟裏的世家逐一鬆綁放出來,白無崖無聲無息落到門口,手腕上綁著袖箭發射器具。


    射向雍王那支箭就是從他手裏發出來的。


    他表麵上控製雍王,眼神卻不斷往寺廟裏瞥,直到看見那道身影。


    沈梧枝渾身是血,由幾個侍衛帶出來。


    白無崖眉頭一蹙,快步走到她身邊。


    “受傷了?”


    沈梧枝搖搖頭,把沾血的外套脫下來,“裏麵有生孩子的,蹭上了。”


    白無崖唿出一口氣:“我……”


    少女笑了笑:“送我迴家吧。”


    他垂眸,輕聲迴答:“好。”


    謝澤淵看了他們一眼,翻身下馬,走到雍王身邊。關於環玉的事,他已經猜的七七八八了,她因何而死,與雍王有莫大關係。


    他殘忍抽出雍王肩膀上的袖箭,看著他渾身抽搐,血液流出來。


    扔掉袖箭,腳跟踩上去,把沾血的袖箭狠狠碾壓至土裏。謝澤淵蹲下身,湊到雍王耳邊,看他痛苦的閉緊雙眼,勾起唇,用隻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道:“皇叔,當年的債,該還了。”


    話畢,發現雍王肩頭受傷的地方,爬出來一個小小的,純白色的蠱蟲。他神色一怔,雍王被下蠱了?


    事情不像表麵看到的那麽簡單,他飛快掏出空瓷瓶,將蠱蟲扣在瓶中。飛身上馬,揚聲道:“皇叔叛變,壓入大牢,聽候發落。”


    轉而駕著馬,飛奔至皇宮方向。


    什麽太子,什麽崇善皇,什麽太後,什麽蠱蟲,通通不要。


    管他們活不活,謝顯之愛盡孝就盡去吧,他已經迫不及待要見梁婧儀了。


    一想到少女還在景和宮裏擔驚受怕,他就心疼的不行。


    獨自駕馬飛奔到皇城主幹道,接近皇宮時,卻有不速之客攔下他。


    來人一身黑色鬥篷,站在戰火淋漓的街道,身邊死屍遍地,獨獨擋在他麵前。


    謝澤淵自上而下淡漠睨著鬥篷人,眼眸迸射淩厲鋒芒,抽出佩劍:“擋我者死。”


    鬥篷人輕嗤,絲毫不懼,平靜地說:“你是不是很懷疑太子與雍王為何聯手,懷疑雍王怎麽放著好好的生活不過突然發兵,懷疑太子有膽量謀反?”


    謝澤淵喜怒不形於色,卻心生警惕:“你是誰?”


    鬥篷人掀開遮頭的鬥篷,露出一張清秀的少年麵容,眉目與梁婧儀有三分相似。


    他笑了笑,抬起下巴直視謝澤淵:“我叫祁垣,雍王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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