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澤淵用指尖觸碰她的手背,少女肌膚滑膩冰冷。他碰過的地方很癢,梁婧儀皺起眉頭撓了撓,身體縮成一團。


    謝澤淵低聲道:“起來上床睡,別凍著。”


    迴應他的是梁婧儀均勻唿吸聲。


    “梁婧儀。”


    他又叫了一聲,依舊沒反應。


    無奈之下,謝澤淵掀開被子,有力的臂膀攬住梁婧儀腋下和膝窩,將她打橫抱起來放到床內側。懷裏一片柔軟,謝澤淵手不由心,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撩開她嘴邊的秀發,留戀撫摸梁婧儀柔和眉眼,轉而至高挺鼻梁。再是……柔嫩的嘴唇。


    梁婧儀的嘴親起來很舒服,唇角他咬過的痕跡鮮明,親腫了的唇肉嘟嘟的,我見猶憐。


    謝澤淵舔舔淡薄唇色,喉結滾了滾。


    好想親她。


    像吃糖一樣。


    睡夢中被打擾,梁婧儀煩躁不已,“啪”地打開謝澤淵作怪的手,頭朝床內側,吧唧吧唧嘴睡得香甜。


    謝澤淵默了默,給她掖好被子,一本正經警告:“不準勾引我。”


    他下床拉好床簾,轉頭凝視桌邊。


    昏暗的房間裏不知何時多出來第三個人。


    雷電閃現,將主殿照耀一瞬,也照耀了悠閑坐在桌邊喝茶的老人。


    謝澤淵低眉:“師父。”


    老人捏著涼透的茶杯,笑得疏遠:“還知道我是師父?瞧你是忘了本。”


    謝澤淵機械迴答:“徒兒不敢。”


    老人氣得夠嗆,冷冷道:“我告沒告訴過你,沒有穩住地位之前不要輕易得罪太子!你是怎麽做的?”


    謝澤淵平靜反駁道:“徒兒認為現在就是最好時機。”


    老人怒氣衝天,重重放下茶杯,聲音止不住加大,蓋過瓢潑雨聲:“你認為?你認為的就是對的嗎?我籌謀十八年,豈可因你一時之失功虧一簣?”


    床簾內發出一聲嚶嚀,老人色變,他怒火上頭,竟忘了主殿還有其他人。


    如果讓別人聽到他的聲音,認出了他,此人必死。


    老人使了個眼色。


    謝澤淵舌尖掃過牙齒,輕輕走到床邊拉開床簾。梁婧儀背對著他,睡得很不舒服,被子蹬到腹部。謝澤淵單膝跪床,發現梁婧儀還在睡夢中,心底鬆了口氣。


    冷天踢被子容易風寒,他將被子緩緩上移,蓋過梁婧儀的肩膀,細心掖好被褥,重新拉上床簾。


    “睡了。別吵。”


    老人:“……”


    他放低聲音:“明日出宮萬事小心,我接到消息,稱太子派人埋伏在你去新府邸的路上。現階段那個老東西不會為了你治罪太子,能忍則忍。”


    “明白。”


    謝澤淵抬起頭,黑暗中漆黑瞳孔散發明亮光芒,他靜靜看著老人,忽而說道:“違情蠱照刻環玉的臉,我娘是被崇善皇強迫的。”


    老人身體一僵,沒有說話。


    謝澤淵追問:“師父和我娘什麽關係?”


    老人抿嘴,閉上昏黃眼睛,深深歎了一口氣:“這些陳年舊事不應該由我來告訴你,阿淵,你隻需要知道,師父的存在,是為環玉討迴公道。”


    謝澤淵默然。


    “師父救我於水火,此番恩情沒齒難忘。”


    老人來無影去無蹤,他走後,雷陣雨隨之停了。樹葉上水滴掉落的聲音和房梁雨水滑下的清脆聲響融為一體。


    謝澤淵倒掉茶杯裏的水,抹掉老人來去痕跡。正當他要出門時,忽聞床簾內唿吸錯亂須臾。謝澤淵麵色一凝,茶杯打掀一側簾子,露出床內景象。


    梁婧儀半闔眼,屏吸看著他,眼神澄澈無辜。似乎被吵起來的,神色惺忪。


    床簾很快合上。


    “別裝。”謝澤淵道。


    他走到床邊,將滾落的茶杯放至一側,修長手指挑起床簾。


    梁婧儀攥著被褥,瞳孔轉為亮晶晶的色彩,縮了縮脖子不敢看他,這番模樣哪還有一絲困意。


    “什麽時候醒的。”


    梁婧儀心虛道:“剛剛。”


    雷聲震起來的。


    “都聽到了?”


    “……一點。”


    謝澤淵勾唇笑了笑,漫不經心道:“知道他是誰?”


    梁婧儀道:“不知道。”


    從語氣聽猜出來是個高官。


    下次見麵,梁婧儀預估自己可以通過聲音辨認出來這個人是誰。


    說不定壽宴上還有過一麵之緣。


    當然,這話她不能說。


    謝澤淵神情冷淡,心情極差,怠倦道:“就算知道也不準說,說了就得死,聽見沒?”


    梁婧儀點點頭,神態乖巧的似一隻小兔子:“聽到了。”


    他心煩意亂的時候,她總是第一時間察覺到。


    他按按太陽穴,放下床簾,神色疲憊道:“睡吧。”


    梁婧儀坐起來,看著床簾上映襯漆黑的影子:“你不開心麽?”


    關切的音色透過床簾清晰抵達心髒,謝澤淵掌心虛握,仰頭望著主殿輝煌房梁,輕輕閉上眼睛。


    包括師父在內所有的人,他們隻在乎謝澤淵得到多少,能否創造更高價值。全世界都在給他壓力,逼著謝澤淵向前走。隻有梁婧儀,她會問他,這麽做開心嗎,你是不是很痛苦。


    謝澤淵用力吸了一口氣,像是把壓抑許久的感情釋放出來。他聽到自己難以自持地、破天荒地說:“不開心的話,可以……抱抱你麽?”


    他習慣打碎牙往肚子裏咽,可對麵是梁婧儀,他想卸下偽裝,尋求慰藉。


    一隻白嫩的手掀開簾子,赤腳落地,毫不猶豫從背後環住他。謝澤淵聞到熟悉的蘋果香,心神安定,扣住梁婧儀放在自己腹部的手,轉過身去正麵迴抱,埋入她頸窩,貪戀吮吸她身上的香氣。


    “沒事,都會過去的。”


    梁婧儀摸摸他的頭,輕聲安慰。


    謝澤淵眼睫輕顫,收緊手臂,將她緊緊勒在懷裏,仿佛這樣就能骨血相融,榮辱與共。


    連自己都沒察覺,他不知不覺間越發依賴梁婧儀。


    第二日,經巫蠱一事,坤寧宮全麵封鎖,皇後有口難言,內閣首輔嚴少德親自進宮為皇後求情。


    當然這些其他幾家樂見其成。


    梁婧儀是在謝澤淵床上醒來的,昨夜太困了,迷迷糊糊躺他懷中睡著。謝澤淵又把她抱到床裏側,在兩人之間隔了一層厚厚的被褥,自己躺到床外側,互不幹涉。


    謝澤淵嗜睡,大多數在主殿的時候,梁婧儀去找他,十次有八次在睡覺。要是沒人管,他能睡很長時間。


    梁婧儀隔著厚厚的被子看不真切,抬手壓下被褥,謝澤淵睡顏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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