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紙條?”


    惠妃捏著宮女呈遞過來疊成方塊的紙條,眉心微微隆起。


    貼身婢女毫無頭緒,將事件原原本本匯報:“啟稟娘娘,混在飯菜裏帶進來的。奴婢看到時宮廷廚長已經走了。”


    另一個宮女替惠妃挽起頭發,她跟著惠妃七八個年頭有了,見證她曾經得寵時高不可攀的模樣,也習慣了默默無聞時那些人的嘴臉,猜測道:“是不是近日討好娘娘的人不得門路,所以出此下策?”


    惠妃指腹摩挲紙條,卻道:“未必。”


    紙條並非滑順品質,用的宣紙明顯下乘,不像是誰邀請她時拿得出手的,除非……


    是那個人。


    “你們先下去吧,本宮暫時不需要人伺候。”


    幾個宮女應聲退下。


    偌大宮殿隻剩惠妃一個人,她深深盯著手中紙條看了很久,指節帶著金色護甲套,費力剝開紙條,裏麵套娃一樣包著更小的方塊紙。紙條寫了一行字,字體經過手動加工,橫平豎直很是板正,實在無法分辨原主寫字怎樣,宣紙也是宮中隨處可見的,遞紙條的人很聰明,杜絕一絲一毫讓惠妃察覺他身份的可能性。


    宣紙上乍一看字體呆板,傳達的信息卻足夠引起驚天駭浪——


    毒藥自用,嫁禍靜柔。


    靜柔,當今大齊四公主謝蘿蘭的封號。


    惠妃陰鷲眼神像是要把紙條盯穿,深深吸氣,華貴用護甲套顫抖著將紙條撕幹淨,一並融入蠟燈。


    那人給她榮華富貴,如今要她還恩。


    栽贓陷害靜柔公主,一旦東窗事發,不是打入冷宮那麽簡單,她全家都會受到牽連。可捫心自問,就算不打擊報複謝蘿蘭,皇後會放過她嗎?


    惠妃安排在皇後身邊的暗線傳來消息,過了太後壽宴,皇後馬上要對她動手,時間所剩無幾了。


    那人是吃準了她不甘被動的性子,拿她做趁手利器膺懲皇後,算盤打的劈裏啪啦響。


    自從上了謝澤淵的賊船,惠妃就沒有退路可言。


    不按紙條上寫的來,等皇後出手她必死無疑。不如放手一搏,與母儀天下的皇後爭一爭這鳳冠。


    惠妃表麵溫吞,真正打定主意後做事雷厲風行。她自化妝盒中翻找出前幾日升宮階時謝蘿蘭象征性送來的祝賀禮——一瓶凝肌露。


    她打開紙條裏掉出來的方塊紙,紙裏平鋪一層薄薄的白色粉末。


    惠妃咬咬牙,狠心將所有粉末倒進凝肌露裏,用小錐子攪拌均勻,如法炮製火燒方塊紙毀屍滅跡。做完一切,她癱坐在木板凳上,搭築心理建設。


    女人一旦失去容貌,下半輩子就算是毀了,尤其深宮中的女子。皇帝後宮三千,何須雨露均沾,有時因宮裏齷齪醜事死幾個人,可能都傳不到皇帝耳中,過不了幾天新的秀女搬到她們生前寢殿繼續居住,日複一日等待皇上傳喚。


    惠妃正得恩寵,她若有個什麽事,自然是瞞不住的。她本性狡詐多情,入宮年月磨滅惠妃心性,將她變成不爭不搶順其自然的性子,外人麵前心態寡淡。


    這樣的惠妃,當真受了傷害,無人會懷疑她自導自演。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惠妃眼一閉心一橫,摳出黏糊糊的凝肌露抹在臉上。


    坤寧宮。


    皇後處理太後壽誕大大小小的事務,身邊最得力的侍女附在耳邊輕聲道:“娘娘,都打點好了,太後壽誕過後定要那惠妃身敗名裂。”


    皇後聞言莞爾一笑,不動聲色道:“動作利索點,別讓人發現端倪。”


    “是。”


    侍女退下時,和匆匆趕過來的小太監撞個滿懷。侍女不滿的眉頭還沒皺起來,認出太監是崇善皇身邊的人,連忙露出笑意。小太監不等她說什麽,應接不暇趕到皇後身邊,急得滿頭大汗,顧不得大喘氣,慌張道:“皇後娘娘,不好了!惠妃娘娘的臉被公主送去的凝肌露毀了!”


    皇後“砰”地站起來,打扮精致的臉片刻猙獰,難以置信道:“什麽!”


    “皇上怒氣衝衝,叫您和公主去春雨宮問責!娘娘還是抓緊去吧,待晚了皇上恐怕更……”


    小太監後麵的話沒說出來,皇上喜怒無常,伺候久了的人都知道惹怒九五之尊是什麽後果。


    誰也不想變成化墳場一具屍骨。


    皇後顧不得儀態,慌忙去往春雨宮。


    她教出來的女兒她最清楚,謝蘿蘭見人不爽極有可能做出毀人容貌的事。她卻是惱恨謝蘿蘭不能做的幹淨點,讓人抓住了把柄。


    皇後到春雨宮的時候,謝蘿蘭已然候在那裏。崇善皇平日最寵愛這個女兒,現下怒火中燒,舐犢情深全部拋到九霄雲外。春雨宮殿外青石板階堅硬如鐵,他讓謝蘿蘭跪在石階上認錯。


    惠妃被崇善皇擁在懷裏,臉上遮著一層紗布,紗布透光,隱約可見臉上大片紅痘橫生,甚是可怖。


    謝蘿蘭未曾做的事情自是委屈至極,不情不願跪在青石板上,她何時受過此等委屈,嬌嫩膝蓋硌得生疼,不用想也知道發紅破皮了。


    謝蘿蘭疼到眼淚汪汪,憋屈道:“兒臣沒往凝肌露裏下毒,父皇不能主觀臆斷,兒臣冤枉!”


    皇後眼見謝蘿蘭不肯認錯惹得崇善皇火冒三丈,顧不得儀態大步流星走到謝蘿蘭身邊,跪在她身前苦口婆心勸說:“皇上,靜柔溫婉賢淑,斷然不會做這種下等事的,還請皇上明鑒!”


    皇後母儀天下,謝蘿蘭是崇善皇心頭肉,她們兩個崇善皇不會太過責難。但這次她們做的太過,竟將主意打到自己蕙質蘭心的愛妃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任由謝蘿蘭放肆,後宮還有規章嗎?


    崇善皇從沒想過這件事不是謝蘿蘭做的,她以前“劣跡斑斑”,殺人放毒無一不做,崇善皇隻當她小孩子脾氣放任不管。這次說是謝蘿蘭做的,他完全相信謝蘿蘭幹得出來。


    “以往縱容你殺幾個宮女,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現在居然越來越過分,竟將主意打到愛妃頭上,朕看你是缺乏管教!罰你一月禁閉,好好想想自己錯在哪裏!”


    皇後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


    崇善皇見皇後還要為這個逆女求饒,怒火直衝腦門,疾聲厲色道:“凡是為她求饒者,同罪論處!”


    惠妃隱在麵紗下的嘴角微微上揚。


    幾年拉鋸,她終於在和皇後對弈上扳迴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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