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婧儀作大俠模樣,拱手致謝:“謝了,殿下。”


    謝澤淵點頭致意。


    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多說。


    謝澤淵救她並非因為喜歡她,若薑知行淪落到梁婧儀這種境地,謝澤淵同樣會救。因為他們對謝澤淵有用。


    謝澤淵將長柚木劈成一段一段,無形中把換陽放到船的位置,理所當然運給他木頭,見他不動,謝澤淵還疑惑道:“快造船啊!”


    換陽被謝澤淵不要臉震懾到:“你倒是自來熟!你小子到底有幾副麵孔!”


    梁婧儀笑了,她真想告訴換陽,隻要是得益於謝澤淵的事,他可以變換無數張臉。


    “舅父,你留不住我的,我一定會走。與其遲遲不歸京遭人非議,不如準時一點,主動權握在我自己手裏。”


    換陽收起玩笑語態,認真說道:“並非不幫你,讓你進京就是羊入虎口,我如何對得起你娘在天之靈!”


    “你昨天同意了。”


    “那是激動的,我可以反悔。”


    謝澤淵不說話,靜靜看著換陽,眼裏有凝厚的委屈。


    換陽被迫低下頭,不敢迴視謝澤淵。他活了幾十年就囂張了幾十年,第一次對比他小的小孩產生一種名為不好意思的心態。


    換陽在凝結的氣氛中靜默片刻,語重心長道:“小澤淵,你要想好了,一旦進京成為權勢地位唾手可得的三皇子,就無法迴頭了。有什麽危險,我拉不迴來你。”


    他意在勸說謝澤淵放棄這條路,謝澤淵卻從他的話順水推舟承諾下:“舅父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現在可以造船了麽?”


    換陽無奈:“唉!不聽老人言。罷了,你劈木頭,我來造。太陽出來了,小姑娘家家就躲在樹蔭下吧,別被曬黑了。”


    謝澤淵計謀得逞,不形於色:“還不謝謝舅父體恤?”


    梁婧儀順杆子往上爬,言笑晏晏:“多謝舅父。”


    換陽總覺得被他們坑了,但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


    謝澤淵和換陽手腳並用,用了一天一夜造好一座簡陋的、支離破碎的船。


    船歪歪扭扭,尚且能浮在水麵上,隻是這種狀態隻能撐他們做一次船,過後恐怕便會支離破碎。


    出海日,換陽送他們原路返迴,來時兩側山穀路口窄小,現今竟然能容納三人並肩行走,好似山移動了一樣。


    梁婧儀不免驚奇,換陽習以為常:“這裏被稱為鬼島不是沒有原因,有時發生的地理位置變化連我也道不清究竟。”


    出了山穀,大霧彌漫,氣焰比來時還要兇猛。地上草木枯榮,難聞的氣體充斥空中。


    梁婧儀連打好幾個噴嚏,鼻頭發酸,濃稠毒霧氣讓她睜不開眼睛。


    換陽大喝一聲,額頭青筋暴突,一把將幾百上千斤重的小船舉起,送入海中。


    海浪翻湧,濺起兩米浪花。


    海嘯過後,海水中飄浮著木片殘骸和人頭屍骨,打在岸邊,梁婧儀一不小心踩到一個頭骨,半個頭骨壓陷海灘沙子底下。


    她連忙移開腳對著頭骨默默拜了拜:“得罪得罪。”


    換陽感歎道:“島邊常有死人屍骨漂浮,幸好你們來了這裏。不然以這次海嘯程度你們焉有命在。以後的路,必須走得更加謹慎。”


    謝澤淵拱手,微微彎腰,一個十足恭敬的姿態。以他的脾性,利用完人是不會再給他好臉色的,謝澤淵對換陽有了點微薄血緣情感,低聲道:“多謝舅父這兩天的幫助,澤淵先行一步。”


    換陽背過身去假裝生氣,實則早已淚流滿麵:“走吧,走吧!都散了!”


    一個嘴硬,一個冷漠,十八年未見的舅父和外甥都不懂得如何表達感情,臨走時一句親切的話都沒有說,但血緣早已融入骨血,生根發芽。


    他們永遠都會記得,自己的親人還在世上,在某一處好好活著。


    謝澤淵率先登上船,梁婧儀帶著換陽給的一大包幹糧跟隨上船,隨後發現一個問題:“你會劃船?”


    謝澤淵:“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


    怎麽聽怎麽不靠譜,但是說出這句話的人是男主,擁有主角光環,梁婧儀暫且信了一點。


    謝澤淵拿出換陽給的古老羅盤,撩開衣擺,有模有樣用船槳劃水。船真的動了,在謝澤淵手底下緩緩像前方進發。


    行進一段路後,梁婧儀迴頭看向鬼島。那裏大霧籠罩,但梁婧儀就是覺得換陽站在霧裏,他在戀戀不舍地看謝澤淵,他在祈禱唯一的外甥平安無恙。


    梁婧儀與換陽共情傷感,替他問了一個問題:“謝澤淵,你會迴來嗎?”


    謝澤淵沉默片刻,道:“不知道。”


    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清。


    謝澤淵劃槳的速度比船夫還要快上不少,船行進巨速。


    前方隱隱露出魚肚白,水天一色,景色極美。梁婧儀站在船頭眺望遠方,張開雙臂迎著光,一切都是那麽美好,正當梁婧儀憧憬未來時,謝澤淵突然來了一句:“你擋著我看路了。”


    梁婧儀訕訕收迴手,坐了下來:“謝澤淵,你有點尷尬體質在身上吧?”


    明明是不懂的語氣,謝澤淵卻淡然處之:“什麽意思。”


    梁婧儀氣得胡謅八扯:“說你厲害。”


    謝澤淵道:“謝謝。”


    梁婧儀:“……”


    謝澤淵不然就沉默,不然就一語驚人:“我和舅父相認,是你撮合的對麽?”


    梁婧儀驚歎於謝澤淵的警覺性高強,絕不承認:“烏紗帽怎的又扯我身上?”


    謝澤淵有條不紊說道:“你故意說我和畫像女子長得像,讓他起疑,誘導他發現我和環玉的關係。”


    “謝澤淵,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麽厲害?巧合罷了,再說你和她確實像。”


    早在係統提示之前,她就發現兩人相似了。而換陽沒有係統提示和上帝視角,在他心裏自己的外甥早就死了,又加上他在島上孤苦伶仃這麽多年,思維退化,懷玉又是他心中的痛,是以長得再像他都不會懷疑。


    “不然,你性子灑脫,但其中又帶著細膩,深知畫像是舅父不能提及的事,如果沒有萬全把握,又怎會開口戳他心事?”


    謝澤淵每一句話都說的條理清晰,井然有序。


    “舅父是當年天下第一算命師,你能他算進去,你排第幾呢?梁婧儀,你沒這麽厲害吧。你身後一定有什麽東西在幫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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