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亓沅便一直孤身一人,紅塵來來去去,塵世熙熙攘攘,她從不主動找人麻煩,但對於找上門的,卻是怎麽殘忍怎麽來,完全沒有人類該有的憐憫之心。


    時間一長,她的名頭也打響了,比起當年的血娘子甚至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人們隻信他們願意相信的,隻看他們想要看到的,再多解釋對他們來說隻是狡辯的說辭,即使親眼見證了現實,他們也能按照自己的邏輯去扭轉方向。


    總之,他們都是對的。


    亓沅很早就懂了這個道理,所以她從不爭辯,也從未改變,不聽流言蜚語,也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反正找麻煩的來一個殺一個,很簡單的邏輯。


    但也正因邏輯太簡單,所以才會釀至最終被人圍剿的下場。


    倒也不冤。


    亓沅死的時候,不過十九歲,但她經歷過的世事,見識過的人性,恐怕連那些虛活百歲的老人都不見得能比上一二。


    她一直都在追求活著,唯一的信念就是即使血流成河,也要成為活到最後的那個。


    隱居的半月時間,平靜的生活卻讓她對人性有了另外一種理解,也讓她放下了心中那股執念,想要試著接受平凡寧靜的生活。


    隻可惜,老天爺沒給她機會。


    望著遠處那些榮光換發的青年男女,亓沅的手幾次抬起放下,最終還是咬了咬牙,狠了心觸上了自己的臉。


    平滑、細嫩。


    沒有該凸的地方凹進去,沒有該凹的地方凸出來,這是一張正常的臉。


    一張,正常的臉。


    第2章 我來算帳 亓沅的變化


    在長椅上呆坐許久,直到預上課鈴聲響起,那些人一鬧而散,亓沅才迴過了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的這兒,但大致猜到很有可能就是那那些奇談怪論裏的借屍還魂,隻可惜這身體原本的記憶是一點沒留下,所以她完全不知道當下身處何方,這具身體姓甚名誰。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那群一鬧而散的人,發現他們大多都往一個方向去了,想了想,便也起身跟了過去。


    麵前那建築樣式很陌生,顏色也很奇怪,她記憶裏的建築,不是黑灰便是紅黃,哪裏有像這種外殼和橘子皮,裏麵跟蘿蔔一個色兒的建築,看著特別扭。


    亓沅一邊不著痕跡的觀察,一邊跟在那些人的身後走上了樓梯。


    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所以每到一層轉角的時候她便會出去,順著走廊到達另一邊的樓梯,再繼續往上。


    終於,在她走到第三層的時候,耳朵捕捉到了一聲亓沅。


    轉過身看著那個迎麵走來帶著眼鏡的中年女人,沒有出聲。


    她不能確定對方就是在叫她,所以得等等。


    「上課了,你還站外麵幹嘛呢。」


    嗯,這下確定了,確實是在跟她說話沒錯。


    「您先請。」


    邊說,邊躬身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裝模作樣,伏低做小她不喜歡,但不是不會,在這種全然陌生的地方,功力大退的自己隻有先低調搞清楚情況才能存活下去。


    被突如其來的禮儀砸的有點懵逼的班主任哽了兩秒,看了一眼哪裏都怪怪的學生之後轉身先一步進了教室。


    亓沅在她身後直起身,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消失的背影,抬步跟了上去。


    到了門口,亓沅飛快的掃了一眼屋內,桌子,人。


    一人,一桌,中間左側最後一個位置,是空的。


    亓沅不動聲色的一步步朝著那個空位走去,同時,她還不著痕跡的將周圍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蔑視,厭惡,但沒有殺意。


    這屋子裏除了自己和那個中年女人之外一共有三十九人,除了五個沒看她的,剩餘的三十四個眼神幾乎都是差不多的。


    更噁心可怕的眼神亓沅都見過,眼前這些毛毛雨都算不上自然引不起什麽大的反應,不過足夠讓她明白一件事。


    這具身體雖然樣貌正常,但處境和她似乎也沒什麽區別,隻不過相較於她沒有性命之憂罷了。


    當然,麻煩還是有的。


    原本規律的步伐莫名隻出了半步,換了另一隻腳時用上了七分力,狠狠碾了下去。


    「啊!」


    一聲尖叫炸響在室內,驚得正準備往黑板上寫課題的班主任迴轉了身,望向了聲源。


    「幹嘛呢!」


    等班主任轉過身,看到的就隻有亓沅淡定往座位走去的背影,還有那第四桌的女學生正躬身捂著腳的模樣。


    「老師,亓沅故意踩了歡歡。」


    「對,我們也看到了。」


    那個捂著腳哭的女同學疼的說不出話,幫忙聲援的是她的同桌還有邊上的幾位同學。


    「亓沅!」


    班主任的聲音讓亓沅停下了腳步轉過身。


    「老,師。」


    從未喚過,所以叫的很是生澀。


    班主任被這業務不熟練的一聲叫的莫名覺得後脖子一涼。


    「是她突然伸腳,我才踩上去的。」


    雖然她有故意的成分,但這件事確實不是她先動的手。


    這是亓沅人生第一次嚐試解釋,所以她說完一直看著班主任,靜靜的等待著她的反應。


    班主任並不知道自己此時自己的決定很有可能會直接影響一個人對這個世界的善惡觀,作為班主任,她隻是下意識的按照自己的職責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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