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找西城夜魔,到我這來做什麽?”


    呂進輕笑一聲,身為情報販子,他自然知道十一月上旬橫空出世,幾乎把整個西區的民間教派打得幾乎不敢抬頭的西城夜魔。


    如此手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拱手稱一句:大哥我敬你是個狼人。


    不過,懂行的都知道,這一個星期了,還沒有西城夜魔的消息,這位多半是隕落了。


    須知,那些民間教派雖然不被聯邦所認可,但一個個都是傳承了幾百年的勢力組織。


    聯邦都沒能徹底封殺他們,又豈是你一人之力可以撼動的?


    “送客吧,你告訴那個人,叫他迴去吧,他們要找的人不在這……哩?”


    呂進說著說著,聲音忽然變調,看到謝遙迎了上去。


    “謝兄?”呂進一臉的茫然。


    謝遙隨口道:“我有個朋友,是那個西城夜魔的線人,帶我去見那人,有什麽事都可以和我說。”


    “那您跟我來。”酒保點了點頭,轉身帶路。


    留下呂進在風中淩亂。


    半響,他緊蹙的眉頭逐漸舒展,笑著罵了句:“特麽的,你的那個朋友說的是你自己吧!”


    見到自家的小護士,和那位眼中帶著恍惚淚痕的小雅姑娘,兩人一起疑惑地向自己望來,呂進心態頓時飄飄然。


    他咳嗽一聲,本想用手摸著下巴故作深沉,奈何一隻手打著石膏,一隻手掛著吊瓶,隻得無奈放棄。


    為了滿足兩位美少女的好奇心,呂進嗬嗬笑道:“很顯然,那個所謂的西城夜魔,應該是治安所為了整治西區的這些地下教派,故意派出來的。


    “他表麵上是一個不知名的、對那些教派成員抱著極大敵意的好戰分子,實際上是官方的棋子!


    “嗬嗬,難怪,我就說嘛,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冒出來這麽個愣頭青,結合前段時間西區治安所的動作,一下就明朗了。


    “至於謝遙嘛,我懷疑他就是負責和那個西城夜魔聯係的人,你們有所不知,謝遙他是聯邦特別調查員,暗中培養一些見不得光的黑道人物,為自己效力,這很合理。”


    呂進侃侃而談,智珠在握。


    “哇,老板你真是什麽都知道。”小護士故意往呂進懷裏靠,媚眼如絲。


    呂進當即表情一僵,隻能看不能吃,這實在是自食惡果。


    而小雅,或者說江月蓉,則是愣愣出神,望向謝遙離開的方向。


    直覺告訴她,那西城惡魔必然和謝遙有關係,但不是呂進說的那樣。


    道理,她也說不出來,這是一種女人的直覺,或者說對一個人判斷。


    基於謝遙自荒原上把自己等人擄迴來的事情,小雅覺得,這人說的好聽叫隨心所欲、率性而為。


    說的難聽直白些,不就是個無法無天的家夥嗎。


    這樣的一個人,她覺得,絕對不會像其他聯邦公職人員那樣,他多半會更加的身體力行。


    “比如我們猜的大膽一點,西城夜魔就是他本人!


    “額,對了,他原來叫謝遙,不叫呂進,這個人背黑鍋了……”


    小雅輕咬貝齒,眼神糾結,似乎在內心做某種鬥爭,緊接著又憐憫地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呂進。


    ……


    ……


    大廳裏。


    謝遙見到了來者。


    一個身高大約一米六,穿著古怪的、灰白色的圓蓬雨衣,整個人像是套了一把傘的怪人。


    “謝長官,就是她要找西城夜魔。”酒保說道。


    “嗯。什麽事?可以告訴我。”謝遙說道。


    後半句則是看向那傘人說的。


    這怪人的腰大概也就a4紙那麽點大,腰部以上是蓬鬆的雨衣,像個圓錐;


    圓錐下麵則是一雙筆直修長的腿,曲線比例極好,纖細圓潤,還穿著光滑的黑色長襪。


    “你……是誰?我,找,西城,夜魔。”


    傘人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聽起來是個女子。


    這符合謝遙的判斷,因為這怪人的圓錐雨衣下,露出的較為挺翹的臀部、大腿等形體,偏向於女性。


    男性的盆骨比例,不太會長成這樣。


    謝遙道:“若說世界上還有誰能聯係到他,隻有我了,你可以選擇告訴我,或者你現在可以離開。”


    “……”


    傘女瞬間犯了難。


    下一刻,在謝遙的審視下,傘女從兜裏掏出了一枚硬,拋了起來。


    啪!


    她用雙手接住,接著打開一看,正麵朝上。


    那是代表聯邦星塔的圖案。


    謝遙:?


    這算什麽,遇事不決,量子力學?


    傘女則是鬆了口氣一般,低沉道:“我可以告訴你。”


    她說完,又從雨衣的口袋裏拿出來一個折疊的方方正正,巴掌大小的紙。


    “這個對你或許有用。”傘女說道。


    謝遙不動聲色,暗中防了一手,以免這東西裏麵藏著某種暗器,然後才慢慢攤開。


    一張較為簡略的地圖。


    謝遙通過上麵標注的幾個名稱,比如天城集團,南區發電廠,歲皇山農場(北區),客運站,第三高中第等等,可以判斷出這是一份安定城的地圖。


    而值得一提的是,這上麵有許多並不起眼的地方,用紅筆圈了出來,並用極小且娟秀的蠅頭小字,做了注釋。


    比如“左安石路11號銀豐小區”,“廣廈街綠水巷125號包子鋪”,“舞陽街236號南風樂行”,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這是什麽?“謝遙皺了皺眉。


    從地圖角度來說,這些詳細到有具體的門牌號的地址,似乎想讓他去探索一番似的。


    說是地圖,稱之為藏寶圖更為合適了。


    傘女腰部以上左右搖動:“一些,地址。是,對西城夜魔,抱有敵意的人,他們來自,元州。”


    “元州?”


    謝遙眉頭微皺。


    自己西城夜魔的馬甲,隻在安定城西區一帶,活躍過小半個月。


    這從哪裏來的元州的敵人?


    等一下……西城夜魔專挑傳道人下死手,而眾所周知,教派並非無根浮萍,它們是有更上一級的背景的。


    比如安定城這邊的教派,頂多算是“分舵”,必然有上一級的大教會在元州。


    若說有人會針對西城夜魔,便隻有他們了!


    “這是一些傳教的地點?”謝遙問道。


    “是……”傘女迴答,印證了謝遙的猜測。


    “嗬嗬,原來如此。”謝遙笑了。


    看來是自己做得太狠,那些教派的傳教工作被打擊的沒法正常進行後,向上級求救了。


    這也是情理之中,打了孩子來爸爸,這本就是常規操作。


    謝遙倒是有些意外,告訴自己這些地點的那人,是誰。


    不過他沒問,因為顯然傘女不會迴答,甚至可能她都不知道,隻是個傳話工具。


    委托傘女送來地圖的那人,八成可能,是與這些教派有仇,想要借助“西城夜魔”的手,把對方送走,驅虎吞狼,借刀殺人。


    謝遙之所以還有保留兩成,是因為,這東西也有可能是釣魚的。


    送地圖來的就是元州的那些地下教派。


    想引君入甕。


    “嗬,假如是後者,在他們眼裏,西城夜魔的戰績局限於e級以內,多半會錯估我的實力。


    “你以為我是e級,實際上我現在完全有實力殺d級,而且眼睛都不眨一下。


    “釣魚?不怕魚太大,把漁夫也吃了?”


    謝遙冷笑一聲。


    接著,他對傘女道:“迴去告訴你的委托人,東西,我收下了,但他最好想想,該付給我什麽,否則他日必挨我一刀。”


    “好的,我會,轉達。”傘女似乎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並不對謝遙威脅的話語產生絲毫波動。


    謝遙點點頭,突然問道:“這個數字什麽意思,1123,是坐標?房間號?”


    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地點,詢問道。


    傘女繼續左右搖擺著腰肢。


    ……你在晃什麽,喲喲喲,你也是搖擺傘?


    謝遙吐槽了一句,猜測她,大概或許可能是在進行“搖頭”這個動作。


    果然,傘女道:“不是,坐標。是,集會日期。”


    謝遙麵無表情哦了聲,心中卻是嘶了一聲。


    有意思啊,每個教派的地點、集會日期都標的清清楚楚。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調查能夠做到的了。


    我懷疑你們中出了一個內鬼,但我沒有證據!


    “好了,東西我收下了,還有別的事嗎?”謝遙把地圖一卷,放進空間背包。


    “沒有,了。”


    傘女再次搖擺起來。


    這一次,她一邊身型搖擺,一邊閃爍,像是一個虛影。


    每次閃爍,都會憑空出現在十米左右開外。


    嘩嘩嘩!


    她一閃一閃,躍遷著離開。


    酒保則是眼睛突然瞪直,揉了揉眼睛,害怕道:“這這這……這是鬼還是人?”


    “少見多怪,一種身法罷了。”


    謝遙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害怕。


    沒人看到,謝遙腳下的影子已經延伸而出,宛如魚兒一般,在地上飛速前進,追著那傘女的腳步而去。


    同時,謝遙自己等待了片刻後,也慢慢追了出去,略微落後傘女大約兩百米距離。


    這個距離的尾隨,除非事先知道,否則不會那麽容易被察覺。


    方才,他在傘女麵前完美掩飾住了自己的殺氣。


    但實際上,謝遙早已暗暗留心。


    想利用我?哪有那麽容易!


    別的不說,先找這個報信的麻煩!


    他要看看,尾隨這個傘女,能否找到她背後的人。


    十分鍾後。


    謝遙停在了一處狹窄的下水道入口,陷入沉思。


    那傘女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一些。


    而且不走尋常路,進入下水道後,她就突兀地消失了。


    “土遁?水遁?


    “……也罷,他們早晚還會再來找我,不急於一時。”


    跟丟了,但謝遙並不糾結於此。


    他看了看最近的那個日期。


    1123。


    也就是,下周一。


    還有兩天,剛好金蛋馬上要凝聚出寶箱了。


    “嗬嗬,拿他們練練手。”謝遙輕笑一聲,轉身往車站走去,準備迴家。


    他沒再迴呂進那兒。


    話,他已經帶到了,小雅走不走,和自己再無關係。


    ……


    ……


    東區。


    戴著猙獰的、宛如九幽閻魔麵具的男子,坐在桌前,翹著二郎腿,姿態頗為輕佻地看著那身材魁梧,隻留給他一個背影的中年人。


    “我始終不明白,你怎麽想到要找我?”


    “你手底下能人那麽多,隨便找一個,事情不就解決了?”


    他把玩著桌上的一套明顯價值不菲的茶具。


    魁梧的中年男人負手而立,似在欣賞牆畫:“有些事,你們這些地下的老鼠做起來,比我更合適。”


    閻魔麵具男子砸砸嘴道:“嘖嘖,果真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中年人並不惱怒,隻是淡淡地提了一句:“元州的那位永耀之星,這幾天會路過安定城,以作按例巡查。”


    閻魔麵具眼神一厲:“與我何幹?那是你要操心的事情。


    “嗬嗬,那種端坐雲端之上的大人物,難不成還會來關心我這臭水溝裏的雜魚不成?”


    他似乎一下變得暴躁,語氣極為難聽。


    中間人淡淡道:“隻是提醒你一下,最近莫要做得太過火罷了。”


    “我自然心裏有數。”


    閻魔麵具不耐煩地站起來,“還有事嗎?沒事別妨礙我殺人。”


    中年人道:“不要殃及池魚。”


    閻魔麵具冷笑:“嗬,虛偽。”


    他轉身就走。


    到了門口,突然停下腳步,側頭傾聽片刻,嘿嘿笑道:“你有個老朋友來了,算了,我不看戲。”


    他身形消散,宛如烈日下逐漸融化的冰雪,緩緩拭去了痕跡。


    不多時,沉重的腳步聲從走廊盡頭傳來。


    ……


    ……


    滴滴!


    汽笛聲在天城大廈樓下戛然而止。


    柯楠,和他的夥伴韓振雲,兩人下了車,往天城大樓裏麵走去。


    大廳是屬於新樓盤花鏡天城的售樓處。


    隻不過,往日裏熱鬧的售樓處,此刻無比冷清。


    工作人員們,都是百無聊賴地各自打發時間,有的在看報紙,有的在打牌,還有的耳朵裏塞著耳機,手裏抓著碩大的錄音機,搖頭晃腦,魂飛天外。


    因為天城集團的副總和大小姐死亡的事件,對天城房產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至少這連著幾天的生意,都無比蕭條。


    誰會去一個死的如此詭異的大樓裏逛著玩呢?


    當然,也有一些湊熱鬧的好奇分子,想了解八卦的記者,但都被保安給趕出去了。


    這樣下去,天城集團要不行了。


    這是每一個底層員工的心聲。


    柯楠和韓振雲沒多停留,坐著電梯,上了頂樓。


    “我真是無語,被你拉出來白跑一趟不說,還要來看著你賺大錢,唉,快樂是你們的,我什麽都沒有。”


    韓振雲甕聲甕氣道。


    和他兩米高的外在形象,以及平時給下屬不苟言笑的態度,完全判若兩人。


    柯楠早知道老搭檔的本質,並不感到意外。


    “我拿了錢,有你一部分。”柯楠淡淡道。


    “哈哈,好兄弟一輩子。”韓振雲露出笑容。


    電梯叮的一聲,到了。


    突然,韓振雲笑容猛的消失,望向即將打開的電梯門,冷色道:“好重的血腥味!”


    柯楠亦是表情嚴峻。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


    柯楠和韓振雲臉色齊齊一變,滿地都是血塊,肉塊。


    他們對視一眼,急忙趕到客廳。


    入眼,是一片人間煉獄。


    到處都是保安們殘缺不全的屍體。


    殘肢斷臂到處都是。


    客廳中央,那座華貴的石製茶幾上。


    一顆雙目瞪圓,充斥著憤怒、恐懼、絕望等多種情緒的腦袋,擺在那裏。


    他像是被人活生生從脖子上拔了下來。


    嘴巴張大,尤有不甘,但舌頭已被拔去。


    是天城的老板,白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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