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遙靜靜地注視著對方的背影消失。


    想不到這一趟,城防部的人裏麵,居然有簡碧落在。


    這確實是意外之喜!這樣一來,自己如果要搶他們的東西,裏應外合之下,成功率倍增。


    不過……


    剛才,他很明顯感覺到,簡碧落動搖了。


    她這幾天晉級為二階武夫,自然想要嚐試擺脫謝遙的控製。


    方才,若非謝遙表現出一副我站在你麵前給你殺,就看你敢不敢殺這樣的態度,鎮住了她,絕對要出事。


    但這樣的震懾,恐怕不能持續太久了。


    簡碧落這人,天賦很強,作為棋子而言,謝遙覺得她將來能有大用。


    但她就像是一隻野性難馴的貓,一次打服她,可以持續一陣子;


    但隔一段時間不打,她就會鬧幺蛾子。


    她心中潛藏的那份野性,隻能被壓製而無法被消除。


    這樣的人,要麽你永遠把她壓在身下,讓她畏懼,不敢反抗;


    要麽,就會被反噬。


    謝遙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有了強烈的緊迫感。


    若不快點提升實力,這顆棋子就要脫離掌控了。


    這時,後麵傳來咚咚的提醒聲。


    謝遙不用迴頭,就感知到是淩海靜來了。


    她換了一套紫色運動服,上身寬鬆,宛如靈巧的黑夜精靈,從窗外翻了進來。


    不過這衣服穿別人身上顯得青春靚麗,穿她身上就隻能透著股異樣的誘惑。


    沒辦法,這下作的肥美經驗包,穿什麽都誘人犯罪。


    謝遙雖如老僧入定般古井無波,但心中還是將她和剛剛簡碧落做了下對比,發現一時間竟難分大小……不,難分高下。


    當然,他是用比較客觀的角度,不帶一絲邪念的。


    過了會兒,淩海靜在那站著,一言不發。


    謝遙愕然:“學姐,怎麽說?”


    “我有件事要問你。”淩海靜表情有點嚴肅地說道。


    謝遙微微皺眉:“請講。”


    淩海靜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問道:“剛才我就想問了,你迴來時,身上有很重的人類的血腥味。你老實告訴我,那份地圖,還有這把槍,你是偷來的,還是搶來的?”


    謝遙歎息:“又有什麽區別呢。”


    淩海靜秀眉緊蹙:“你殺了他們,對吧。”


    ……那你剛才和吳晴兩人興致勃勃解剖暗夜貓妖的時候怎麽不問?


    謝遙心中暗自撫額。


    淩海靜雖然看起來是個眼睛裏隻有研究的女狂人,但畢竟沒有經曆過廢土上的險惡鬥爭。


    某些時候,抱有一些隻能屬於少女的不切實際的感性,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因此,謝遙之前殺人時,一直刻意避開淩海靜,就是擔心她可能會對他們生出憐憫。


    但現在看來,這事不可避免,還是得做下學姐的思想工作。


    “你覺得我在濫殺無辜對嗎?”謝遙問道。


    淩海靜糾結:“也算不上無辜,但畢竟你在殺一些沒有招惹到你的人。”


    謝遙打斷道:“可是學姐,你懂豺狗嗎?他們會襲擊商隊,會攻擊集鎮,會燒殺擄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人死在豺狗手上。我這麽說不是為了狡辯我自己是個好人,我隻是告訴你,殺這些家夥,我問心無愧。”


    淩海靜道:“但他們是人。”


    謝遙道:“在我看來,他們和魔種沒有區別。”


    “……”淩海靜久久無語,片刻後,她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謝遙唿吸一滯。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樣的人做咬嘴唇的動作,要出人命的啊。


    “算了,我……反正除非有人先攻擊你,否則,你自己殺,別叫我看見。”淩海靜像是妥協了。


    謝遙開心一笑:“遵命!”


    淩海靜往迴走了兩步,突然又道:“謝遙!”


    “……”


    “我其實知道的。荒原上,你爭我奪,殺來殺去,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裏沒有秩序可言,隻有弱肉強食,今天你不殺人奪寶,別人明天可能就用這件寶物變得強大,反過來把你殺了。”


    “……”


    謝遙歪了下頭。


    那你剛才那麽多愁善感悲天憫人幹嘛?


    淩海靜吸了吸氣,說道:“隻是啊……我希望你可以不要變成那樣的殺戮機器。”


    謝遙點頭:“放心。”


    淩海靜認真道:“遙遙,我希望,你可以永遠保持住人性,不要被力量衝昏了頭腦。”


    “……”


    謝遙張了張嘴,一時間沒有說話。


    這時,淩海靜走到了窗台邊,忽然迴過頭,對謝遙扯了扯眼皮、做了個滑稽的鬼臉道:“好了,我說完了,你就當我沒說過,接下來,我會出手的。”


    說著,她往窗外一跳,身體輕盈的在牆外的凸起壁上踩著,鑽迴六樓的陽台中。


    “你這讓我怎麽不往心裏去。”


    謝遙失笑。


    這麽可愛不罵人的學姐,讓他差點以為對方是不是被魂穿了。


    都有點不像她。


    不過,謝遙還是能夠感覺到,淩海靜剛才那番話,是為他好。


    一個人,若是為了強大,可以毫無顧慮的殺死任何人,那麽此人離毀滅也不遠了。


    “可我從來也不是濫殺之人。”


    “我也有我的信念。”


    “我隻殺我認為可殺之人。”


    謝遙握了握拳。


    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體內,那原本虛無縹緲的八門秘藏,似乎有所鬆動。


    “武夫想要開啟大道之門,或許是找到自己的道?”


    謝遙想起了唐文博曾說過:即便前路已絕,但我自有我道。


    他此刻微微有所感悟,感覺到,已經抓到了那一縷訣竅。


    世間絕學,均可直通大道。


    但什麽是大道?沒人來告訴你,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道路!


    這一刻,謝遙心中將自己目前所學,一一排列,前所未有的清晰。


    無極宗風波棍,盛家的日月拳和乾坤劍,簡家祁連七式。


    這四種絕學,分別對應的傷門、死門、開門,驚門,變得無比凝實,真實可控。


    而這些絕學在謝遙心裏,也像是有了實體。


    此刻,他可以斷定,自己隻要願意,隨時可以將任何一式絕學,“摁”入門內。


    所謂的把絕學納入體內,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這種做法。


    這樣一來,他就是踏入了凝意境了。


    但謝遙沒有這麽做,因為他同樣也發現,這樣成就的凝意,不強。


    第一道開的門,很重要!


    這些絕學的門,可以日後再開,開遍八門都可以。


    但開第一道門,必須要選最厲害的絕學,開到力所能及的最大程度。


    這決定了將來的潛力!


    以前謝遙感覺不出來,現在就有很明顯的感知了。


    不夠強!


    這是前人設定好的道路,它固然便捷,但缺少了自己對大道的揣摩,隻是按部就班而已。


    它們也能打開大道之門,但是隻能開一條縫,一個洞,極其卑微。


    不能說弱。


    但不夠強!


    若是完全隻走前人的路,就永遠隻能模仿,不能超越。


    謝遙不願意了。


    唐文博說的很對,很多人不敢學浩然氣,就是怕學了之後,眼高手低,看不上其他絕學了,從此一輩子卡在九竅武夫巔峰,倒在大道門前。


    因為浩然氣前路斷絕,沒有前人設定好的道路,要靠自己開出一條道來。


    謝遙沒這麽矯情,但他感覺到,自己應該也能如唐文博一樣,以浩然氣開道。


    隊長的浩然道,堂堂正正,天下為公,這就是他的信念。


    那自己的浩然道呢,是否也可以由信念來定?!


    這便是學他,而非像他,謝遙知道自己絕對做不到為天下公,隊長的道不適合自己。


    但他已經有所感悟了,再有一絲契機,便能琢磨出自己的道了。


    “多謝隊長,多謝學姐!”


    謝遙心中暢快,並且拿起紙筆,將剛才的靈機一動記了下來。


    “我隻殺我認為可殺之人!”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這等感悟,不趕緊記下來,將來忘了怎麽辦,從頭再來嘛?


    謝遙可沒那麽傻。


    將這一抹感悟記下,他快速也退迴到了六樓,並時刻關注著樓上的動靜。


    沒有人發現。


    這場本該逐漸式微的雨。


    突然間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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