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這時,空中雲層稍稍散開,一縷金燦燦的陽光從天空投落,剛好將趙慶所在的這段城牆籠罩在內。


    冬日裏難得的暖陽,讓趙慶更覺渾身舒坦,不知不覺中,鼾聲漸起。


    周圍城牆上的兵卒們見此異象,也不由得交頭接耳起來。


    隻是這話傳著傳著就變了味,頗有點兒說書先生口中,天降異象的味道了。


    “都別瞎咧咧!這話能是隨便瞎說的嗎?別忘了城裏還有朝廷的探子呢!別給咱家王爺找麻煩!”


    一些懂事兒的中層軍官,都不用晁定嶽發話,自發的開始製止兵卒們之間越發離譜的傳言。


    可傳言這種東西,你聽之任之,那就隻是個傳言。


    一旦有人出麵製止,並想要加以糾正的話,傳言的真實性就會迅速飆升。


    就如現在,兵卒們不在當麵高談闊論,私底下頗為忌憚的三言兩語,為這傳言更添了七分神秘色彩。


    趙慶還不知道自己在兵卒們心中的地位陡然拔高,一覺睡到正午時分,剛準備讓薛劍給自己弄些吃食墊墊肚子的時候,對麵韃子的軍營裏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稀稀拉拉的韃子騎兵從軍營衝出,沒有了往日那股子氣勢,態度敷衍的朝著城牆上射了一輪箭雨後,就雷聲大雨點小的收工了。


    趙慶見狀,嘴角微微上揚,朝薛劍低聲吩咐道:“去一趟綜合執法衙門,告訴申安那廝,第二套計劃可以開始實施了!”


    “王爺,什麽是第二套計劃?”薛劍有些不解。


    “哪來那麽多話?本王讓你去就去!”趙慶故作怒容,倒不是擔心泄密,主要是第二套計劃略顯複雜,他懶得解釋罷了。


    薛劍見自家王爺生氣了,脖子一縮急忙奔著城牆下跑了去。


    申安接到薛劍的通知後,臉上的擔憂也消散了大半,當即快步去了執法衙門的大牢,那裏關押著十幾個“識時務為俊傑”的韃子兵卒,正是二王子唿延耶的部下。


    “我說過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現在機會來了,就看你們把不把握得住!”


    申安的聲音不大,聽在那十幾個韃子耳朵裏,卻宛若炸雷。


    “大人,我們什麽都願意做,隻求您放我們一條生路啊!”


    “是呀是呀,我們什麽都肯幹,您讓我們去殺了二王……唿延耶都行!”


    “你們倒是想得美?唿延耶現在就是案板上的魚肉,用你們獻殷勤?”申安冷笑著搖了搖頭,朝身後揮了揮手,隻見二十來個身穿韃子皮甲,身形魁梧跟韃子無二的壯漢挎著彎刀勁弓走了進來。


    這二十來個壯漢在申安身後一字排開,那股子肅殺氣勢讓十幾個韃子為之一愣。


    “來,幫我看看他們這身打扮可有破綻?”申安指著身後二十來個人,朝麵前的韃子們開口問道。


    十幾個韃子上上下下將麵前二十來個壯漢大量一遍,盡管很不願意承認,卻也不得不搖頭道:“迴大人的話,這幾位身上裝扮並無破綻,若不是在這裏見麵,且他們身上並無枷鎖,還真以為是其他部落的勇士呢!”


    “嗯,最好如此!”申安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二十幾個人可不好找,都是身上有草原血統的幽州軍戶,他這幾日費了不少勁才從各地搜羅出來,由各城的綜合執法衙門通過地道送來幽州的。


    “接下來,你們將會在他們的監督下,三個人一組以斥候身份向幽州周邊擴散開來,遇到北戎的人,你們就是金帳汗國的王庭斥候,遇到金帳汗國的人,你們就是北戎的斥候,關於具體身份,不用我教你們該如何編造吧?”申安說罷,目光陰冷掃過十幾個韃子,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大人放心!我們碰到王庭的斥候,就說是北戎二王子的屬下,王庭那邊應該還不知道二王子已經被大人給抓了,我們的身份確切無疑,隻需要如實迴答就好了!”一個機靈點兒的韃子趕忙迴答:“至於碰到北戎的斥候,我們畢竟可能遇到熟人,就得各位大人出麵應對了,北戎對王庭並不熟絡,各位大人隻需要端足了架子,實在糊弄不過去,一鞭子抽下去他們就信了!”


    申安很滿意這個答複,更為感慨王爺的深謀遠慮,當時要不是趙慶開口,眼前這十幾個韃子早被他拖出去砍了。


    “大人,隻是我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是要向兩邊提供錯誤情報嗎?”一個自認為很聰明韃子開口問道。


    “這就不需要你們操心了,帶著你們,不過是為了從細節上更不容易被識破罷了,老老實實跟著行動,能活著迴來的話,我保證赦免你們的死罪,到時候留在幽州做個耕戶,不用風吹日曬的放牧,一年到頭也有糧吃,豈不快活?”申安不想讓這些韃子知道的太多,好處許諾過後,也不忘警告威脅道:“但你們要是敢耍滑頭,我禦前衛的刑具一定讓你們知道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大人放心,我們肯定乖乖聽話!您的人讓我們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


    “對對對,我對長生天起誓都行!”


    聽著眼前十幾個韃子忙不迭的賭咒保證,申安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


    這一下午的時間裏,韃子又發起了兩次佯攻,都是身體尚且能夠騎馬的少量騎兵,裝模作樣的出工不出力。


    甚至最後一次佯攻,連扛著雲梯的仆從軍都沒有看到,隻有孤零零幾個騎兵嗷嗷怪叫著,努力將動靜弄得更大些而已。


    夜幕降臨後,韃子的軍營防線明顯收縮了一多半,崗哨和巡邏隊的密度更比昨天增加數倍。


    而這也正是趙慶想要看到的。


    圍困幽州城的韃子們收縮兵線後,必然露出更多兵力薄弱處,剛好給申安的人出城製造了便利。


    夜色下,三四十個“韃子”騎兵,從幽州城東門摸了出去。


    這三四十個韃子剛一出城,找到韃子包圍圈的薄弱處,用韃子的外皮糊弄過關後,快馬揚鞭以幽州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擴散開來。


    唿延拓並不知道自己的包圍圈已經破成了篩子,這會兒正在中軍帳內抓耳撓腮呢。


    “單於,身體健康的斥候本就不多,接連折騰了一天,晚上還讓他們出去探查的話,明天咱們可就沒有斥候可用了!”


    唿延拓麾下的軍師沉吟再三,還是決定冒險勸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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