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此時正在用飯,因為明天處斬,牢頭給他送來了不少好吃的,不再是前幾日的爛菜餿飯。


    他看了飯菜,歎了一口氣,心知自己已經沒有活路了。


    可是,李家的冤屈如何才能洗刷呢?


    突然,牢內長廊響起一陣腳步聲,直直朝李欽走來。他站起身,走到牢門邊張望。


    待他看清來人後,他眼睛一亮。


    “參見秦王殿下,晉王殿下。”雖然他身上綁著鎖鏈,但還是艱難地行了禮。覺得自己身上酸臭難聞,特地站地離兩位王爺遠了點。


    晉王走了過去,似沒有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一般,把他扶了起來。


    李欽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二位殿下,此行來看老夫,多謝,多謝。”說著,他發現自己竟然湧出了熱淚。


    秦王朝帶自己來到牢頭點點頭,示意他出去盯著。


    然後,他也一手扶了李欽,把他扶到了旁邊的硬板床上。


    “李將軍,我們長話短說,宇慎和我,都不相信您會幹出叛國投敵的事情,請問這背後可有什麽隱情嗎?”他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望著李欽,不想錯過他髒汙下的任何一點表情。


    “叛國投敵?”李欽聽了這話,居然大笑起來。


    不過,大笑不久後,就變成了苦笑。


    “老夫當然不會投敵,”他站起身,仰頭望著牢房裏唯一的一個小窗子。此時外麵一片漆黑,小窗僅有一尺見方,隻能容人伸出一個頭。


    從小窗往外看,星子稀疏,甚至看不到月亮。


    牢籠內,秦王帶來的燈火忽明忽暗,秦王和晉王聽了李將軍所說,心也是忽上忽下。


    “一切肯定是梁王所為!”晉王聽完事情經過,狠狠地一掌拍在梁柱上,用力很大,手指上都見了血。


    秦王沉默著,一句不發。


    依據李欽所說,李家軍才是擊退北狄狼兵的人,可是功勞卻全部被梁王搶走。趁著李家軍原地慶功的時候,梁王部下在食物裏麵投了迷藥,引來了過來報複的北狄之兵。


    所以,聖上才會判定是李欽勾結北狄,而梁王大破北狄之兵的。


    “都怪我,居然會信任那個豎子!”李欽也狠狠在梁柱上拍了一掌。


    秦王和晉王一時無言,不知該如何麵對這沉重的真相。


    突然,李欽跪地,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感謝秦王殿下,晉王殿下,留我李家一條血脈。”他已經知道,秦王借著平叛江南亂軍的名義,帶走李家一些骨血。


    “李將軍,我等定會讓李家的真相大白於天下。”秦王允諾。


    哈哈哈,李欽大笑,感到心裏頗為暢快。他本不懼身死,隻是不忿李家軍十萬忠魂全部背上汙名,現在聽到秦王允諾,心中再也沒有掛礙。


    忍不住,他擊節而歌:“皎皎兮此生,不負天命!身如飄萍兮,忠心為係......”


    聽著李欽的所歌,秦王兩人退出了監牢,麵上都是沉重的神情。


    李將軍高歌的聲音漸漸遠去,秦王揣著心事,急忙和幕僚商量去了。


    第二日,李欽斬刑。秦王陪著沈重鈞,看著他眼裏的淚光,歎了口氣。


    他還沒有把李家的真相告訴沈家,擔心他們一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


    送別了李將軍最後一程,秦王等人帶著李家的小侄子李恕等人,一並前往江南郡。


    臨行前幾日,沈青禾瞅見瘋和尚很失落,連教自己武功都心不在焉。


    “大師,你有什麽心事嗎?”瘋和尚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迴答。


    沈青禾晃著小腦袋,加了一句:“我父親托人在寧古塔照顧李家夫人謝嵐等人,你可以放心。”


    隨即,果然瘋和尚長吐了一口氣。


    “你果然和李家有舊,”沈青禾眸中閃過銳利的光芒。


    瘋和尚此時笑了出來,“居然被你小孩看出來了。”他越笑越瘋,越笑越大聲。最後,終於笑地咳嗽。


    “果然,雞賊不過你。”


    至此,他也不再隱瞞。


    “我本名李錦,字重九,”他拖著沙啞的口音說著,眼神飄忽,似乎那是遙遠的事情。


    “家母在時,我在家備受寵愛。可是好日子不長,家母病逝,父親新娶一個陳月梅。繼母擔心我擋著自己孩子的前程,十歲時,誣陷我毒害自己弟弟,我憤怒爭執時,本想自戕,卻誤傷害父親。”


    “最終,我被族中叔伯趕出家門,流落街頭。”


    “現在的李家夫人謝嵐,本是我的青梅竹馬,沒想到她還是嫁給了我的弟弟。”


    難怪瘋和尚來了沈府這麽久,次次都避開自己的舅舅李欽。


    現在他看到李家敗落,不知是感慨多,還是痛快多了。


    瘋和尚歎了口氣,“雖然他們可能忘了我了,但我還是希望他們好好的。除了我那個繼母。”


    “她已經逝去,我也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他們這次流放,我也就希望沈家能照拂一二了。”


    瘋和尚說出自己的故事,也是為了求沈家再多關照一些李家眾人。


    沈青禾點點頭,“我會和父親說的。”


    瘋和尚想跪下道謝,沈青禾急忙扶起他,“你可是我和我二哥哥的師父,你有多大麵子,自己不知道?”


    看著沈青禾搞怪的表情,李錦終於露出了笑臉。


    沈青禾目的達到,直接去了父親的書房。李錦隻見她背著手,像個夫子,一邊還在歎息,嘴裏嘟囔著:“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


    這些,李錦笑地聲音更大了,不再是剛才的淒惶笑聲,而是發自肺腑的暢快笑聲。


    秦王不久後要迴到江南郡。晉王在煙雲樓設置了席麵,為他踐行。


    當晚來了幾個舞姬,雖是初春,卻穿著輕薄的衣衫,衣擺帶著長長的尾羽,似鳥兒飛翔。


    秦王知道,晉王是什麽地方有奇巧玩意兒,都要去湊熱鬧,也就由著他胡鬧。


    可沒想到,第二日居然出了事情。


    沈重鈞也在此地。


    席間,秦王推說不勝酒力,提前離開了。可是晉王和沈重鈞喝地很晚。


    第二日醒來,他們發現,竟有兩個歌姬赤條條躺在了自己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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