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的元旦就這麽無聲無息地來臨了。


    己巳年、丙子月、丙寅日。


    今天是個大吉之日,有多達三十三項宜做的事情,而且沒有忌。


    南大灣裏所有的廠子都拉起了喜迎新年、再創輝煌之類的大紅橫幅,一派喜氣洋洋的樣子。


    因為所有的工廠都放假一天,灣口這裏又放羊了,平時在各個廠子裏住宿的人傾巢而出,到處都是紅男綠女。


    你看我我看你的。


    萬峰從這裏經過,身上也是綴滿亂七八糟的眼睛。


    “看什麽看,不認識呀?”一群服裝廠的姑娘對著萬峰亂飛媚眼。


    “萬總!就你自己閑逛呀,要不我們陪你逛呀?”


    “好呀好呀!你們抗揍不?”


    “這和抗揍有什麽關係?”


    “嗬嗬,去問問你們老總不就知道了。”


    萬峰和服裝廠的姑娘們說幾句話欒鳳都在一邊直翻白眼,這要是讓一幫姑娘陪著逛街…


    哎呀不對,怎麽感覺挨揍的會是自己呢!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一念至此,某人趕緊離這些紅顏禍水遠遠滴,急急地走進了娛樂城。


    萬峰是被許斌用電話叫過來的,說是有急事兒電話裏說不清。


    從電話裏聽許斌的語氣比較急迫,好像真有什麽大事兒的樣子。


    難道派出所來告訴他不許開遊戲廳了?


    這是不是太早了點!


    那就是打起來了?


    也不可能,韓廣家就在他家斜對麵住,酒店後麵的大院子就是安保公司所在地。


    在灣口打仗那是不想混了。


    如果許斌不打電話他今天還真不一定到灣口來,他今天準備陪大爺大媽到窪後大集去逛逛。


    許斌一個電話,就隻好讓父親和弟弟陪著他們去了。


    “找我幹啥?聽語氣急急忙忙的。”


    遊戲廳裏聲音非常的嘈雜,說話聲遊戲機發出的音樂聲和拍機器發出咣咣聲。


    “輕點!”許斌對著發出聲響最大的地方吼了一嗓子,然後拉著萬峰縮到吧台裏。


    像兩個商量分贓的小賊似的。


    “媛媛說她兩個月沒來內個了。”


    “內個?哪個…”萬峰問了一半明白了。


    還能是啥沒來。


    “你們倆在一起幾次了?”


    “十多次吧。”許斌小臉紅紅的像猴屁股。


    “臉紅什麽,睡就睡了唄,隻是你們這技術不行呀!我和你欒鳳姐早都在一起了,這麽多年你看我們有事兒嗎?你們這麽幾次就特麽有了,連那氣球都沒用過?”


    避孕套那玩意小孩經常拿來當氣球吹,也就有了氣球的代號。


    “媛媛嫌那玩意不好。”


    這不倒黴催的嗎!


    “她說不用你就依著她?”


    “我也覺得不好!”


    萬峰無語了,當時一時爽了,現在眼睛變長了。


    雖然女人不來那個不等於懷孕,但是滕媛媛十有八九是真的有了,而且最低不低於兩個月。


    “哥!你說這怎麽辦呀?”許斌的語調都帶著哭腔了。


    “嗬嗬嗬嗬!”萬峰突然發出奇怪的笑聲。


    “你笑啥呀?”


    這啥人呀,人家死的心情都有他竟然還笑,而且還笑得像吸鐵石似的。


    “這有什麽害怕的,娶來家不就什麽事兒都沒有了嗎,馬上到深圳去商量婚事,今年是幾號過年呀?”


    許斌拿過一本新的日曆,翻呀翻翻到了二十七號。


    “二十七號是初一。”


    二十七號,隻有二十多天,這頭年辦事情是來不及了,隻能放到過年了。


    “哥!你說流了行不?”


    “拉倒吧,流產對女人的身體傷害巨大,萬一不走運留下病根以後連孕都懷不了就是大事兒,你家就你一個男丁,要是懷不了孕不絕戶了嗎。頭年是不行了,這時間實在來不及了,出正月吧!出正月就把事情辦了,大不了提前幾個月孩子出生。”


    “可是媛媛的生意現在正是紅火的時候。”


    這時候竟然還想著生意。


    “麻痹的還有心思去想錢,賺錢的日子以後有的是,讓她把手裏的貨處理處理或者交給你丈人讓他經營吧。”


    許斌想想也是,這個時候還想什麽錢呀。


    “哥!可是我現在還不想結婚,過年我才二十二,我美好的年華…”


    “拉倒吧!誰讓你管不住下半身,這怨誰?”


    還美好年華呢,你的美好年華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路都是自己走的,每一個腳印踩下去都會留下一個印記,自己走到溝裏就得自己爬出來。


    “這樣媛媛過來,正好幫你看著娛樂城,你就專心的做你的遊戲機,這多好!”


    “唉!媛媛在深圳那邊賣傳唿機一個月可是好幾十萬呀!”


    “這也好辦呀,和你嶽父合夥不就完了,他在那邊管外銷掌握行情,媛媛在這邊負責供貨賺錢大家對半分。”


    對呀!雖然少了點但不是照樣賺錢嗎。


    許斌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了。


    “那我打電話和媛媛商量商量。”


    唉!現在的年輕人呀!真是辦事兒不靠譜。


    萬峰發出了一陣老年人才能發出的歎息,完全忘記了自己就比許斌大一歲。


    打從上次一個月電話費超過兩千元後,許斌和滕媛媛用電話聊天從沒超過三分鍾而且一個星期就聊一次,即便這樣一個月的話費也是四五百元。


    但是今天他一個電話就報銷了四五百元。


    兩人商量的結果是定親儀式就拉倒了,頭年許斌到深圳去一趟就算是求婚了,然後過完年直接就結婚。


    媛媛的生意就像萬峰說得那樣,和她老子合夥經營,她老子在深圳負責出貨,她在這邊負責辦貨發貨,到時候大家二一添作五。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哥!你陪我去唄?”電話扯完許斌又有要求了。


    “這凍天凍地離過年沒幾天了,你讓我陪你去深圳?我那不是吃飽了撐的嗎,你自己去吧。”


    “我自己怎麽去呀?”


    “你可以雇人給你作伴呀!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隻要錢出到了保證有人去的。”


    不管許斌怎麽墨跡萬峰是打定主意堅決不去。


    還有二十多天就過年,他是真的不想東跑西顛了。


    在家好好籌備過年不好嗎!


    他可是非常喜歡籌備過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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