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目標萬峰的生活立刻就忙碌起來,清閑的日子宣告結束。


    一九八零年八月七日,星期四,立秋。


    萬峰始終沒搞明白,為什麽立秋後的天氣和伏天的天氣有顯著的變化,比如早晨,立秋的第一個早晨就能明顯感受到和伏天早晨的區別,那一份涼意。


    立秋的早晨就多了一種絲絲寒意,河裏的水也在一夜之間有了一種徹骨的涼。


    早晨坐在裝滿磚的拖拉機拖鬥上,已經能明顯感覺那份漸漸襲來的冰冷氣息。


    到了縣城,萬峰在第二百貨門前下車,然後一路向東繞過鎮東市場來到了那條古老的巷子。


    每星期二四六這裏就是紅崖縣的黑市所在地。


    今天的趙樂沒有打扮成一個農民,而是穿著一套工作服,整得像一個國家職工一樣。


    讓萬峰無語的是這貨的左上衣兜裏並排別著三支鋼筆,這比裝的。


    萬峰徑直走到趙樂麵前讚歎道:“鋼筆不錯。”


    趙樂看到萬峰眼神一凜:“萬兄弟來了,上次你買的那些東西都用完了?”


    “沒有,今天我不是買那玩意,我要縫紉機票,我想問問這裏有嗎?”


    萬峰不準備在這裏浪費時間,如果沒有事兒黑市他是不想久留的,這裏並不安,所以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來的目的。


    趙樂馬上搖頭:“這玩意可沒有,多少人搶都搶不到哪有拿出來賣的。”


    趙樂這話沒錯,雖然一台縫紉機過百元,但卻是最緊俏的商品,在三轉一響裏它也是最緊俏的東西。


    “真的沒有?”


    “實話告訴你,現在都八月份了,今年我就沒看到一張縫紉機票進市場,自行車票我都看到過好幾次就它沒看到過,你要自行車我都票我都能給你弄來。”


    我要自行車幹什麽?萬峰失望地搖頭。


    沒有他就沒必要在這裏待著了。


    上午八點,他出現在了夏家。


    夏秋隆現在沒事兒就天天在一建的工地上轉悠不在家,一大早就出去了,儼然成了工地的編外工人。


    家裏隻有他母親和妻子,那兩個死孩子也不知跑哪兒去了。


    這是夏秋隆妻子辛莉的原話。


    “買縫紉機?弄縫紉機票不太好弄,縫紉機是緊俏商品,黑市裏估計也沒有。”當聽懂萬峰的來意後辛莉如是說。


    她說得沒錯,黑市裏確實沒有,萬峰才從那裏來。


    “我想起來了,我在紡織印染廠有個姐妹有台縫紉機前些日子說是不想要了,要換新的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你在這裏坐著我馬上去廠子裏給你問問。”


    辛莉風風火火地出去了,萬峰就陪著夏秋隆的母親扯閑篇,一邊扯一邊胡思亂想。


    可惜現在沒有條件國家也不讓經營,否則造縫紉機賣是不早就發財了。


    不用說其它地區,就是周邊地區就能老台了能賺不少錢。


    上一世他家就有那麽一台蝴蝶牌縫紉機,萬峰小時後可是經常擺弄,那台縫紉機直到2010年依然存在,隻不過已經失去了它的作用隻能當成一個迴憶的參照物。


    當時他閑著蛋疼的時候還拆卸過幾次,還真就研究過它的工作原理。


    好像是11年還是12年,這東西終於因為占地方礙事被賣了廢品。


    萬峰認為機械這東西隻要明白了它的工作原理就能製造出來,當然質量的好和壞是有巨大區分的。


    質量的好壞就是加工過程中諸多細節的問題了,隻要把這些問題解決就能製造出優質的產品。


    這需要技術的摸索經驗的積累和設備的先進程度。


    就像現在,給萬峰一個合適的環境他未必不能造出一輛轎車來,當然能不能壞和能跑多遠他就不敢說了,但起碼保證能跑。


    如果這時候張小癩子不出現,萬峰大概還會想半天造縫紉機的事兒。


    張小癩子大名叫什麽萬峰不清楚,隻知道他是夏秋隆手下的一個小弟,這貨跟頭把式地跑了進來。


    “小萬兄弟,你出來!”


    萬峰看到這貨滿頭大汗的樣子,心裏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和夏秋隆母親匆匆告別後就走出了夏秋隆的家。


    “咱們拉瓦的車被前窯的人截住了,夏哥帶人在和人家對峙,他叫我來找你。”


    前窯?


    前窯是紅崖縣城邊西邊的一個村子,隸屬於當時的觀山公社宏光大隊,在八零年還屬於郊區,但在九十年代紅崖縣城擴建的時候宏光大隊被整體劃歸入城區,成為了鎮西區。


    前窯,一聽名字就和窯有關,前窯也確實有很多窯。


    據說前窯這裏在解放前時還不是個村子,隻有幾個不知道從何處來的人在這裏建了一座瓦窯開始燒瓦,然後陸陸續續有人就在這裏落戶最後形成了村落。


    整個村子都是燒窯的因此而得名。


    產品也從燒瓦增加到青磚泥罐泥盆什麽的,當時在這方圓百裏甚至過百裏都非常的有名,百姓家裏當時使用的泥盆泥灌泥碗什麽的都出自這裏,萬峰的姥姥家現在還有用泥燒製而成的盆。


    它們的產品還遠銷到百裏之外的垓縣、秀延、洞溝、複縣等地,甚至連南海裏的一些島嶼上都有它們的產品。


    解放後,這個行業漸漸式微,在特殊十年期間,幹這一次的老的老轉行的轉行就消失了一段時間,再次興起還是最近幾年的事情,現在紅崖縣市場上民間用的泥罐泥盆青磚泥瓦製品大部分出自前窯,它們占據了最大的份市場額。


    一建水暖器材工地就離前窯村不遠,窪後送瓦的大車就在距離工地一裏地左右的前窯村前被人堵截了。


    萬峰用腦袋一想就估計到可能和瓦有關。


    以前前窯的瓦主要都供應縣裏三個建築公司的,現在最大的一建市場生生被窪後搶走了,前窯人自然心裏不舒服司機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萬峰邊走邊問。


    早晨萬峰沒有和夏秋隆碰頭,夏秋隆應該不知道他在這裏才對呀。


    “你們家趕車的說你可能到這裏來了。”


    這就吻合了。


    萬峰和張小癩子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出事地點。


    出事地點此時還屬於城鄉結合部,離城市邊還有二裏多的樣子,周圍還有稻田。


    老遠就看見大約三四十號人圍在路上,看樣子正在吵吵把火吵吵鬧鬧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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