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萬峰並沒有進庫房,他看著手裏那張白條想了一下,把自行車支起來轉身出了冰棍廠。


    七八分鍾後萬峰氣喘籲籲地迴到了到了庫房門口。


    “有人嗎?”


    萬峰喊了一聲才看見一摞木製盒子裏冒出一頂白色的帽子,然後才看到一個年輕小哥的臉。


    “幹什麽?”年輕小哥似乎正躲在盒子堆裏發春夢,被萬峰驚擾因此一臉的不耐煩。


    “我拿貨。”邊說邊揚起手裏的白條。


    “多少支?”


    萬峰沒有直接迴答青年的話,而是眼睛四下掃視:“哥!這裏怎麽就你自己呀?”


    青年不耐煩了:“你問這個幹什麽?”


    “還是哥你的工作好,多清閑呀,隨時可以睡個覺什麽的。”


    青年的眼睛一瞪:“清閑?這裏裏裏外外就我一個人,八點鍾以前我忙得像孫子似得,現在你看著我清閑了,快說多少支。”


    “一百五。”萬峰把手裏的紙條遞到青年的手裏。


    青年拿起紙條一看然後瞪著眼睛看萬峰:“我說你是不是沒念書呀?這是…”


    青年的話還沒說完,萬峰就把一盒金菊煙塞進了青年白大褂外麵的兜裏。


    萬峰左邊的兜裏是一盒煙,右邊的兜裏是一盒百雀羚。


    他這是提前做的準備,因為不清楚對方是男是女就做了兩手準備。


    對方既然是男的,發揮作用的也就是煙了。


    青年下意識地伸手往兜裏一摸就知道兜裏是什麽,但他似乎沒經過這樣的事情,竟然大腦短路不知如何是好了。


    “哥!難道條上不是一百五十支嗎?”


    萬峰又問了一句青年才恍然大悟:“哦!是…是一百五,你跟我進來。”


    庫房裏涼颼颼的,萬峰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麻痹的他還穿著那種學生夏天穿的短褲呢。


    “小子,你這是什麽意思?”青年把兜裏的煙掏出來看了一眼又踹了迴去。


    一毛七的金菊可比他抽的那八分錢的豐收煙檔次高了不少。


    這時的人真是太單純了,這還得人教。


    “一盒煙換五十支冰棍。”萬峰就簡單地說了這麽一句。


    青年眨巴著眼睛拿起木盒子刷刷把一百五十支冰棍裝進木盒。


    這家夥真是死心眼,腦袋怎麽一點不開竅呢。


    “哥!你們不還有搭嗎,一百五十根冰棍還有三十支搭的,應該是一百八十支才對。”


    青年遲疑了一下又給萬峰裝了三十支。


    麻痹的就不能給老子二百支,廢材!


    “我說小子,不會出什麽事兒吧?”青年擔心地問。


    “你們廠開得票都是白條,出門連個門衛都沒有,你說會有什麽事兒?我不信你這裏沒收過一百五的白條,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有些事兒他不能說得太明白,萬一教會一個小腐敗分子怎麽辦?他可負不了這個責任。


    萬峰把盒子端出來,一層層地碼在箱子裏。


    那個小哥似乎還在轉這個勁兒。


    萬峰碼好了冰棍把空盒子放到那一摞盒子上和小哥告別:“哥!我走了,後會有期。”


    萬峰推著車子走出冰棍廠的時候,那青年還在發愣,不過他也轉過這個勁兒了。


    原來工作還可以這麽做呀!


    出了冰棍廠的萬峰不知道青年已經醒悟,還在感慨:多麽純潔的年代呀!也不知道青年弄沒弄明白這中間的關係,但願這個青年別被他帶壞。


    一盒一毛六七分錢的香煙換了六十支冰棍,萬峰的心情自然大好,因此身上幹勁衝天,嘴裏唱著小曲腳下輕快地迴到了將威學校。


    當他推著自行車走進學校的時候,時間是上午十點。


    將威學校的操場上人山人海,除了四百多號學生,從各個小隊趕來看熱鬧的大人也不下四五百號,將威學校的操場到處都是人。


    學校開運動會對大人來說可比看電影有意思多了,五月底的時候地裏已經一片綠油油了,也沒什麽太重要的活兒,因此幾乎所有的小隊都把活兒往後一推,放假看運動會。


    於是各個小隊的男女老少拖家帶口地出現在將威學校,這才造成了現在這種人山人海的局麵。


    看到這個場麵萬峰的心裏又是一喜。


    大喇叭裏正在播放通知:“請參加女子乙組二百米預賽的同學馬上到檢錄處檢錄,請參見男子乙組跳遠的選手馬上到檢錄處檢錄…”


    天近中午,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也沒有一絲風,太陽大概也愛看熱鬧,火辣辣地在頭頂低頭往下看,把無限熱量揮灑下來,加上人多的原因,操場上簡直熱浪滾滾。


    所有的人幾乎都一副汗流浹背的樣子,那些拿扇子的人手裏的扇子舞動的像哪吒的風火輪一樣。而那些沒有扇子的人則隻能靠衣角扇風來減輕酷熱。


    “賣冰棍了,賣冰棍了。”


    就在這樣的氛圍下,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仿佛迎麵吹來了一陣涼爽的清風。


    聽到的人嗓子仿佛唿一聲就冒出了煙。


    當萬峰的聲音還在繞梁迴蕩的時候,問話聲就響了起來:“多少錢一支?”


    “二分一支,要買的多可以五分錢三支,你要幾支?”


    萬峰一百八十支冰棍花了一塊一毛多錢,一支還沒背上七厘錢,他怎麽賣都有道理。


    “給我來一支。”一個大人遞過來二分錢。


    “大叔,你家沒孩子跑運動會嗎?一棍冰棍怎麽分呀,這大熱天要是中暑那麻煩就大了。”


    那大人一聽對呀:“你說的對,那給我來五分錢的,麻痹的熱死了。”


    那大人換了一個五分硬幣,急不可耐地接過冰棍先往自己的嘴裏賽了一根後就到處去找自己家的孩子。


    “還有買的沒有?大人可以忍耐,但學生可不行呀,要是中暑了就不是二分錢一根冰棍能解決的問題了。這種天氣說不定你家孩子能堅持下來就有勝利的可能,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一支冰棍可能就帶來一個光明的前程…”


    萬峰口如懸河,一番話讓他周圍的人瞬間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不錯,不能讓自己家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這句話被萬峰提前n多年出現在將威大隊的校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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