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麗坐在火車上看著窗外向後逐漸消失的城市,想著高歌一路上送她的情景和他說的話。她感到這次離別時的心情和上次大不一樣。是苦是辣、是酸是甜她說不清楚,也許都有。

    她對這個城市曾經是那樣的親切,充滿了親情一般的愛意曾經長久地留在她的腦海中。攝影這個東西是很神秘和怪異的,當你愛這個城市和狠這個城市的時候,它同樣讓你看到清晰的本來麵目。除了及少數會照相——也就是說有能力反抗鏡頭的人,比如說演員或者政治人物什麽的,絕大多數人都會發現攝影鏡頭改變了他們。在稀裏糊塗拍攝出來的照片中,那個自己似乎不是自己。但是,過了一些年以後,再拿出來看,你會驚奇地發現,那個自己其實還是自己,那是你誠實地迴想起往事來了,在往事中,你正是照片上的摸樣。當年你覺得不象自己,是因為當時的現實對你來說,實在不是盡如人意,現實讓你傷心,你心裏不想承認哪個現實。或者你還沒有能力清醒地認識你自己。要麽你對自己的期望值太高。照片雖然是一種平麵的現實,卻就地巧妙地隱藏了主題的現實。而立體現實則是更加真實的一麵。就在攝影師按動快門的一刹那間不得不放棄對靈魂的監守,這是光的神秘威力。許多照片都是一個人的靈魂真實裸露的一刻,不管你自己認為像你還是不像你,所以高歌並不喜歡拍照。但是,這不影響他為別人拍照,在大家吃吃喝喝說說笑笑的快樂時刻,高歌不停地為大家拍照。躲避開去的朱文君被穆麗和大姐追上拽了迴來。多年的朋友,高歌和朱文君視為兄弟,穆麗跑過去請一個遊客一樣的男人替他們全體拍了合影,大家開心地笑成一團。

    這是朱文君成年以後第一次與女性近距離接觸。而是在同一個鏡頭裏,如果沒有高歌和幾位大姐在場,他是說什麽也不會三家拍照的,那樣豈不是有夫妻照的味道,而且主要是他不習慣單獨和女人照相,因為他家裏沒有姐妹這樣的女性,所以他不習慣。經過此番輪番搶拍,主文君已和每個女性都有了合影,當然高歌也是一樣,他同穆麗的合影最精彩,近出是宗宗流淌的泉溪,背景是蒼鬆翠柏掩映下的磐石,高歌坐在一個不大的方型禿石上,穆麗在後麵站定,像是為他站崗,又像是為自己站崗,以防高歌隨時跑掉的可能。

    在開往北部的列車上,穆麗看著窗外掠過的雲,迴憶起當年她與高歌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在那個寺廟後院的空地上,他給大家拍照的情景,往事如煙,又如天上的雲朵,本來是在一起的,被風一吹,大快的雲團開始變形,有變成小孩臉形的,有變成貓狗形的,有蛇行的,有駝背老頭,居然還有魔鬼一樣地猙獰,最讓人琢磨不透的是什麽也不象,讓人看不出它的本來麵目,疑心重重,雲山霧罩,一會往西飄,一會往北移。

    穆麗也不知道此時她自己的心情,找不到一個用恰當的詞語表示的狀態,她在想兩朵美麗的雲,一朵雄性,一朵雌性,被風吹開以後,迴能不能再聚到一起?最終會不會落向地麵,或者山上、河裏,他們一定還是能夠再見麵的,盡管他們換了另一種形態,盡管他們是在另一種場合,以另一種方式見麵,隻要能見麵她就心神氣爽了,想到這些,穆麗的心情漸漸地舒暢起來。她長長出了一口氣,拿出手機給丈夫發了一條短信:“老杜,我今天下午四點到濱。”發完以後閉目養了一會神,好象完成了一項偉大的事業。

    她驀然想起高歌的信,急忙打開來看。信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麗姐:

    你好!

    光陰荏苒,青春伴隨著腳步悄悄地落在了我們的身後。轉眼間我也娶妻生子了,擔起了家庭的責任。我曾為你婚姻的不如意而痛苦過,也為你勇敢地追求自由而欣羨過。現在看來天真和浪漫都不是我們這代人的終極目標,也許我們子孫的子孫對傳統的婚姻家庭觀念能有一場變革。

    正象許多發達國家目前的婚姻觀念一樣,在充分人權的前提下,家庭雙方都有不幹涉個人隱私的自由。那是要在物質極大豐富以後,人們將從舊的家庭觀念的陰影裏解脫出來。

    因此說,目前我們隻能麵對現實,告別過去吧,少一些抱怨,多一些責任。忘記我吧,長痛不如短痛。我說這些希望你能理解,凡事不要任性,我建議你不妨從

    另一方麵來想,從新感受一下做妻子和做母親的責任,心胸寬廣,包容大度你會體會到其中樂趣的。

    你對自己的婚姻一直抱有怨逆的心理。難道還要帶入墳墓裏去嗎?那樣是不是太傻?

    風雨過後是彩虹。現在社會上離婚現象特別普遍,不管是什麽原因,最主要的根源就是人們自私觀念嚴重。不考慮對方的感受,一意孤行心胸狹窄。如果我們都能包容別人,尊重他人,自己多付出一些,那樣世界就會充滿彩虹。離婚不是擺脫不幸的最好辦法,人是生活在感情世界裏的,也許再婚會更糟。

    我羅嗦這麽多,你能明白嗎?

    保重,一路平安!一九八八年八月八日”

    一聲氣笛長鳴,火車快速地消失在白茫茫空曠的原野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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