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跟著的丫環屏聲靜氣,感覺自己冷的都快凍成了一截冰柱子,暗惱今日輪到自己上值,跟著崔夫人出門。


    崔夫人忽記起當年與鎮北侯府結親,那時候南平郡主待她甚為客氣,她來侯府作客,南平郡主身為郡主之尊,為著女兒婚事,也肯往二門上去迎客。事隔六年,今非昔比,她如今求上門來,忍氣吞聲,為著丈夫兒子,這口氣也隻能忍下去。


    忽聽得院門口喧嘩,守在院門口的丫環道:「大姑娘過來了?郡主才說了天冷,讓大姑娘穿暖和了過來,省得凍出病來。地上有雪,大姑娘扶著奴婢。」


    熟悉的聲音裏帶著笑意:「哪裏有那樣冷了?母親在做什麽?」


    崔夫人扭頭去瞧,恰與才進了院門的寧景蘭視線撞個正著。那一瞬間,崔夫人一張老臉漲的通紅,狼狽的扭過頭去,卻忽又想起自己今日前來,不就是想求寧景蘭瞧在往日夫妻情份上,搭一把手。


    寧景蘭大約未想到崔夫人能出現在南平郡主的院子裏,麵上驚愕之意無消,聲音卻輕快了起來,到底二人身份如今不同舊時,她不再是頤指氣使的婆母,而她也不是洛陽城裏孤立無援的兒媳婦。


    「崔夫人怎麽在這裏?」


    寧景蘭問出這句話,心裏其實已經想到了崔夫人的來意,隻是問出口又自不同。


    崔夫人紅了臉往她麵前走了過來,張了張口,才擠出一句話:「大姑娘……這一向可好?」


    寧景蘭輕笑:「挺好。崔夫人這一向可好?」


    崔夫人也不知她這話是有意無意,若說無意,她不信崔家出事了,寧景蘭會不知道消息。若說有意……有意她也不能拿對方怎麽樣。


    ——她如今又能怎麽樣呢?


    對於崔夫人來說,再次踏進鎮北侯府,更多的是屈辱。寧景蘭還罷了,曾經的婆媳相見,氣氛雖冷,倒也不至於故意刁難崔夫人。


    她既知崔家出事,如今唯有慶幸自己脫身及時,至於落井下石……當年在崔家後院裏日子不舒心的時候確曾不止一次的想過,總有一日要崔家人好看。可是如今再見如喪家之犬的崔夫人,忽然之間就意興闌珊了。


    不用她背後的權勢,不用南平郡主去求晉王出手,時間已經給了崔家人最好的報複。


    崔連浩有多戀權勢,如今在刑部大牢裏恐怕就有多痛苦,而崔二郎受父株連,往後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如果文姨娘與崔二郎真能夠恩愛不移的過個幾十年,她倒真會讚一聲「有情人」。


    想當年她的父母也是恩愛甜蜜的夫妻,到底還是抵不過世間瑣碎平常事,到如今麵目猙獰,幾成陌路,不能不令人心生感慨。


    丫環見是她來,打起簾子讓她進去,寧景蘭還迴頭道一聲:「崔夫人既然是來求見母親的,不如隨我一道入內吧。」以南平郡主的個性,斷然沒有出手相助的可能,寧景蘭既知結果,也不介意讓崔夫人及早認清事實,早點死心。


    崔夫人一愣,萬沒想到她不刁難自己也就算了,竟然還請她入內,心中不禁一陣狂喜,暗自思量是不是寧景蘭對自家兒子餘情未消,她這態度毫無怨恨之意,簡直稱得上平和,說不定今日還真是來對了。


    想到此,她愁苦的麵容之上,透出一點希望的光來,跟著寧景蘭進去向南平郡主見禮。


    南平郡主原本就是想晾晾崔夫人,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崔家人求上門來,自然是想為女兒出一口惡氣的。萬沒想到寧景蘭竟然將人給帶了進來。


    她坐在上首,眉眼都未抬,等著崔夫人行了大禮,這才抬頭瞧一眼,似才知道她來了一般,萬分驚訝道:「崔夫人怎麽有空過來了?」


    崔夫人求助般的將目光投向寧景蘭,卻發現她事不關己的模樣,已經落了座,丫環端了蜜棗茶過來,她接過來飲了一口,低垂著頭完全瞧不清神色。


    她硬著頭皮重新跪在了南平郡主麵前,聲音裏帶了哽咽之意:「求郡主救救家夫犬子,瞧在……瞧在過去的情份上!」


    南平郡主愕然瞧向她,倒好似從不曾聽過有關崔家的消息,「崔夫人這話說的,崔大人與令公子出什麽事了?竟然讓崔夫人求到我侯府門上來了。」


    崔夫人明知南平郡主不可能沒聽過崔家之事,但如今要求著她辦事,隻能含羞忍辱,將何渭狀告崔連浩之事講了一遍,重點描述:「這件案子雖然當時是我家老爺即將卸任之時發生的,但我家老爺卸任之時,也向其後上任的洛陽知府交接過,哪知道姓何的懷恨在心,竟然跑到長安來告禦狀。我家老爺是冤枉的。我四處求告無門,想求郡主瞧在往日情份上,幫我家一把!郡主大恩,老婦沒齒難忘!」


    南平郡主輕笑:「崔夫人這話說的。燕王雖然長年在幽州,但他為人公允,若是令夫與令郎並未做出盜馬的行徑,他定然能給令夫君與令郎洗脫罪名,還他們清白的。反之……那也不必四處再求了,恐怕燕王也不是恂私枉法的人。崔夫人還是迴家乖乖等著吧,這事兒我還真幫不了夫人!」


    她全是想破口將崔夫人大罵一頓,隻是見閨女極為沉得住氣,竟然將她心裏一點戾氣給壓了下去,難得擺出儀態萬方的姿態來,客氣而疏離。


    崔夫人沒想到南平郡主拒絕的極為幹脆,一下子就慌了。她是聰明人,知道問題的症結在哪兒,此刻跪在地上,立刻膝行到寧景蘭麵前,向她磕了個頭,「往日是我有眼無珠,薄待了府上大姑娘,還請大姑娘瞧在你與二郎夫妻一場的份上,替他在郡主麵前求求情。」


    寧景蘭放下茶盞,立起身來,也不去扶崔夫人,而是往旁邊挪了兩步,避開了崔夫人的大禮,嘴裏的話不帶半點溫度:「崔夫人這是做什麽?崔二郎與我已成陌路,我倒是以什麽立場為他求情,又以何立場求母親出手幫他呢?更想不明白崔夫人何必要跑到侯府裏來自取其辱呢?!」


    崔夫人倘若還有一點辦法,也不至於會求到鎮北侯府門上。來之前就知道希望渺茫,可是還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勇氣來了,如今心內苦澀難言,已經放棄了自尊求上門來,索性就厚著臉皮再求上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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