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帝看到這麽多奏折都是彈劾夏景行的,最開始是留中不發,過得三五日太子與徐克誠各自組織一批人持續不斷的上書,眼見得要鬧將起來,齊帝冷笑數聲,「這是真當朕老糊塗了,連挑個將領都會出錯?」久不處理政事,這些人竟然連天子威儀都不放在眼裏了。


    一旁侍立的太監大總管朱高微微垂頭,耷拉著眼皮子,假裝什麽都沒聽到。


    太子完全沒想到,自己步步緊逼,就想將夏景行拉下馬,最好令他灰溜溜滾迴幽州去,才開了個頭,讓手下言官連著上了幾次折子,齊帝就宣布上朝。


    自齊帝病臥龍床之後,早朝等同廢止,小事六部決斷,大事自有諸皇子同三省六部的重臣一起探討決斷,至多是要用印的時候往寢宮去請示齊帝一番。萬沒料到彈劾夏景行之事竟然促成了齊帝重迴朝堂。


    養了這幾個月,齊帝的身子骨竟然又有了起色,高坐在朝堂上聽下麵言官吵架,久違的朝堂盛景竟然令他生出了新鮮感。


    朝堂上除了彈劾夏景行的,竟還有人為他辯駁,道是言官不曾親往京郊大營,既然彈劾懷化大將軍,還請拿出切實的證據,以證明懷化大將軍恣意濫用軍權。


    言官自來隻負責彈劾,提供證據卻不在職責範圍之內。


    朝堂上吵成了一鍋粥,等大家吵的口幹舌燥的時候,齊帝才笑眯眯道:「既然眾卿家對夏卿行事存疑,又大加彈劾,不如宣了夏卿上堂來自辯,諸位意下如何?」


    ——結果不言自明。


    徐克誠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夏景行帶著侯雲開史大柱,以及幾位軍中尋常士卒前來,將自己新官上任第一日的情況講完,彈劾他的言官竟然還不死心,猶自反擊:「就算是軍中有將士不知號令,出了疏漏,值此換將軍心未穩之時,夏大將軍難道不應該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非要動刑見血嗎?大將軍真是好大的威風!」


    夏景行被這老學究胡攪蠻纏給氣笑了:「啟稟陛下,微臣在軍中效力八年多,倒是頭一迴聽聞軍中紀律竟然要靠聖人之理,君子之德來教化的!微臣書讀的少,倒想問問這位老大人,難道將來迎敵,也是隻需要往陣前一站,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敵人就會不戰而退了嗎?」


    那言官胡須一大把,雖知一招不慎已致失言,但得了太子授命,再不能退縮的,不然他家中兒孫的前程豈不都要斷送在自己手裏,當下氣咻咻指著夏景行暴怒:「大將軍慎言!京郊大營曆來保護京畿平安,天子腳下朗朗乾坤,你竟然開口閉口敵人,莫非是在幽州待久了,腦子裏全是敵對之策,倒不知京郊大營如何掌管?!夏大將軍既沒這本事,不如早早卸任迴家帶孩子去!」


    他這句話立刻引來了好幾位言官的附和叫好,就連太子與徐克誠都在心裏默默為他點讚。


    夏景行冷哼一聲,全然沒被他這般氣勢嚇倒,「練兵千日,用兵一時,試想連集結的戰鼓都不當一迴事的軍紀,難道還指望著將來有所作為?!」他向寶座之上的齊帝一拱手,目光既忠且直:「陛下,微臣以為,無論何時何地,一支有著強大戰鬥力的軍隊駐紮在京郊,都比一支軍紀鬆散戰鬥力低下的軍隊讓陛下更為放心!」


    朝堂之上,立刻便有當初為他辯駁過的言官表示讚同:「夏大將軍治軍自有一套,不然以前的赫赫戰功從何而來?比起在朝堂上彈劾夏大將軍而從不曾領過一日兵的諸位同僚,微臣覺得軍中之事還是交給武將比較合適,為將者若是連維持軍紀懲罰不聽號令的將士都要受言官彈劾,那還不如捆綁住了為將者的手腳,讓營中將士自由隨意,還談什麽軍紀戰力呢?」


    齊帝聽了半日下麵爭吵,惟覺這話順耳,立刻接口:「言卿所言極是,若是營中有點風吹草動都要報到朝堂上來彈劾,那索性為將者也不必領兵了,天天站在朝堂上跟人打嘴皮子官司就好了。」


    替夏景行仗義出頭的這位言官恰姓言名喚,聽得齊帝此話,立刻便揣摩出了齊帝心中所想,果然是偏向夏景行的,也許也是借著此次機會替夏景行立威。


    他既瞧出齊帝用心,哪有不配合的,當下從齊帝的選才到夏景行的即任都誇了個遍,先誇齊帝英明睿智,知人善用,後誇夏景行戰功赫赫,領兵打仗無有不通,操練久惰成性的京郊大營駐軍再合適不過,一通馬屁拍下來,將齊帝拍了個舒服,當場賞了他兩匹彩帛。


    反倒是彈劾夏景行的幾名言官都被齊帝當堂訓斥了一頓,罵他們無事生非,整日盯著不該盯的地方,若真是閑的慌,不如跟著京郊大營的軍士們上校場多操練幾日,體會一番軍紀。


    夏景行當堂表示歡迎:「既然諸位大人質疑微臣領兵能力,不如陛下恩準幾位大人在營中住幾日,和將士們同吃同睡,好好體驗一番營中生活,到時候就算再彈劾微臣,好歹也能拿出點真憑實據來,而不是捕風捉影。」


    「夏卿這個主意雖然聽著有幾分胡鬧,不過細想也有道理。」齊帝大手一揮,就恩準了。


    幾位言官從來都是養尊處優的生活著,最辛苦的莫過於未入仕之前的十年寒窗,以及這些年當官的早朝,天色未明就爬起來洗漱上朝。讓他們早起沒問題,可是跟著營中將士們一起操練……這不是要命嗎?


    齊帝正恨這些言官平日為諸皇子搖唇鼓舌,甘做馬前卒,逢此良機,哪裏肯放過,不但恩準,還加了期限:「夏卿新近執掌京郊大營,正應雷厲風行做出一番成績,才開了頭就有人來彈劾,想來京郊大營也不算平靜,勞煩諸位愛卿跟著夏卿去營中練兵,諸卿最近的早朝就免了,等夏卿什麽時候理順了京郊大營之事,諸卿就可迴來複旨了!」目光還往太子與徐克誠的方向掃了一眼。


    前者心裏極不是滋味,暗思齊帝維護夏景行不遺餘力;後者卻嚇出一身冷汗。


    夏景行既在禦前稟報京郊大營軍紀鬆散,反之則證明這麽些年他是如何管束京郊大營將士的。齊帝有可能會猜測他要麽在暗中使壞,阻止夏景行接管大營,要麽營中將士曆來便是如此鬆散懶散。


    徐克誠越想心中越慌,下朝之後就開始寫請罪折子。


    言喚瞧見徐克誠那張活似見了鬼的臉色,笑著對左光熙道:「咱們的徐老將軍一定很後悔。」


    左光熙道:「誰說不是呢。」


    他二人師出同門,皆是王老先生弟子。


    原還想著夏景行入京任職,正好同他親近親近,往後也好守望相助,不負王老先生當年的栽培之恩。才下朝準備往他身邊過去,已經有小宦官過來宣召,聖人召他問話。


    二人隻得作罷,相約了去喝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吸金女富豪 卷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風拂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風拂麵並收藏吸金女富豪 卷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