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課除了最開始的一節數學課,其他的她都沒聽,要補的筆記還得等同學迴來。


    她垂頭想了想,準備先把今天要背的單詞和強化進度完成。


    過完一遍單詞。教室裏陸陸續續進來幾個人。蔣夢也到了,鄧川還沒開口,她就主動把今天講的卷子遞過去:「今天都是講卷子。你看看有什麽要補充的記一下就行。」


    鄧川道了謝,把卷子接過來,翻了翻。


    卷子上記滿了不同顏色的筆記,很全。她補充了一些在自己的卷子上,又按照自己的習慣分別做了整理,把試卷還迴去。


    做完這些,晚自習第一節 課已經上了一半,徐薇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來了,正站在教室外頭跟學生講題。


    鄧川抬起頭看了一眼。後知後覺地感到脫力感襲來。


    可能是吃的藥生效了,她頭沒那麽昏沉,胃裏也覺出餓來。


    好在她教室裏備著吃的。鄧川在一眾餅幹零食之間猶豫了會,吃了塊巧克力,感覺好受多了。


    果然,躺著睡覺是沒有前途的。


    她這樣想著,又翻開政治講義。


    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了,教室裏沒什麽人動,大家都低著頭抓緊時間,完成今天的最後學習。


    徐薇進來拿她放在講台上的試卷和筆,見鄧川還沒走,便緩步朝她走過去。


    鄧川低著頭,很專心地在寫一道歷史綜述題,沒注意到她的到來。


    徐薇在她旁邊站了會,看著她的筆尖在紙上流暢的滑動,飛揚的筆跡漸漸填滿答題區域,直到她畫下最後一個句號,才出聲說:「怎麽樣,好點了嗎?」


    鄧川被嚇到似的一抖,抬起頭看她,眼裏還有點剛從學習裏迴過神的迷茫。


    配上因為生病而蒼白的臉色,像一隻懵懵的小羊。


    徐薇伸手摸了摸小羊的額頭,涼涼的,帶著些冷汗,好像還沒好完全。


    她見鄧川套著外套,水杯裏也裝著水,語氣溫和下來,說:「不舒服就早點迴去休息吧。別看太晚。」


    小羊很乖地應好,動作麻利地收拾了書和卷子,幾乎是下一秒就站起了身。


    迅速得好像一切早有預謀。


    徐薇:?


    說好的病弱小羊呢?


    小羊臉色還是帶著些初愈的虛弱,眸光卻明亮,大大方方地側過臉問她:「徐老師。你不走嗎?」


    眼神誠懇,態度端正。


    病弱小羊好像又恢復到以往的積極樣子了。


    這當然很好,隻是,她們今天的接觸已經夠多了。


    「……」徐薇頓了一下,似是有些無奈,剛要開口,就聽見後頭的男生們在小聲地喊她。


    估計是又不知道從哪本輔導書上摸來的新問題。


    這下子無奈的人變成了鄧川。她眼睜睜看著徐薇用眼神示意自己先走,轉身朝後頭走過去。


    她有點不甘心地嘆口氣。跟恢復的精神一起到來的,還有仿佛剛剛恢復的記憶。


    她控製不住地迴想著中午她抱住徐薇的情形,想起她輕輕抬手放在她肩膀上的力度,指尖在臉上的觸感,撲在耳畔的鼻息,和近在咫尺的臉。


    好吧,雖然今天沒有一個完美的say goodnight,但她給她的糖,已經夠多了。


    足夠將她最後的這一段校園生活變甜了。


    鄧川這樣想著,心情很好地往宿舍走去。


    教室裏,徐薇講完了題。又跟這些男生們強調了一遍:在最後的關頭,學習的重心以學校發的練習卷和知識練習體係為主,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做適當的調整,但不能本末倒置,把精力放在一些難題怪題身上。


    話說得明白,男生們也紛紛點頭。


    可徐薇心裏也清楚,這些學生們未必會聽她的,當下,他們總覺得自己是最了解自己情況的人,也不能夠體會她的苦口婆心,覺得某些勸告是危言聳聽,以為自己能夠承擔未來的代價。


    少年人熱忱天真,卻也固執偏執。


    但即使如此,她還是會一遍遍地提醒,一遍遍地軟硬兼施,做那個不被他們信任的惡人。


    畢竟,她要對他們的青春負責。


    夜漸漸地深了。


    徐薇迴到宿舍,收拾完歇下來,高三學生的一天被安排得有多滿,高三帶班老師的一天也就有多滿。她很累,卻睡不著。


    周六蹭上床,要跟她一起睡,屋裏的兩個人,它肉眼可見地更喜歡徐薇,秦姝太鬧,它反倒有些怕她。


    成年貓的重量不輕,壓著手臂,徐薇把它往旁邊推了推,不一會,它又悄悄蹭過來。


    她有些無奈,也就隨它去了。


    **上的疲憊尚可消解,精神上的疲憊卻揮散不去。剛才一路上走迴來,徐薇腦子裏一直在想著剛才勸那幾個男生的事情。


    明明隻是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她卻仿佛被這些突如其來的感悟戳中了痛點。


    著魔似的,越理越深。


    這些男生是不聽勸的。徐薇知道,有些道理,現在講了他們未必能懂,也不會當迴事。等到以後迴頭看,才會知道,原本的一切都已經被告誡過。


    一代又一代的年青人們,總是要撞了南牆才知道迴頭,好像不撞南牆枉少年似的。


    徐薇想到這裏,輕輕嘆了口氣,可是要撞南牆的,又何止年青人呢?


    年青人撞南牆,尚有幾分年輕可仗,她又有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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