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看到青山一臉意外的神色,笑眯眯的解釋道:“雪城城主愛女大婚,那可是十年難得一遇的大喜事,這幾日來了不少仙家門派,都像你們二人一樣,被凍得受不了,來我店裏買厚衣呢!嗬嗬。”仙家門派出手大方的很。


    青山恍然大悟,看來雪城主邀請了不少人。


    鳳九卿走到一旁挑選披風的款式,隨口問道:“這麽多人趕往雪城,那雪城城主在北境中一定很有威望吧?”


    “那可不是,老城主不僅有威望,人還特別好!”店家說到老城主的時候,一臉喜氣,那是由心底發出的認同和讚歎。


    “北境寒冷,腳下踩的都是凍土,種不出糧食......狩獵、捕魚是我們唯一的吃食來源,可野獸和那寒冰底下的鮮魚,哪裏是尋常人能捕的?多虧有老城主,每月都會派護衛隊給百姓們分糧食。”


    青山一臉驚訝:“白給的啊?”


    店家哈哈大笑,“小仙使,你可算是說對了,就是白給的!不過,我們怎能白吃白喝,有錢的交些錢,沒錢的用手工品,衣裳換吃食,雪城護衛隊每隔一段時間會離開北境,采買生活所需。”


    “你們去了城主府,也別擔心吃不上新鮮的蔬菜。”


    “對了,你們要幾件厚衣裳?”


    鳳九卿淡然一笑,“拿八十件厚披風便好。”買成衣還要分男衣女衣,倒不如買些所有人都能穿的披風,能防寒便可。


    “披風好,披風好!”店家笑的合不攏嘴,披風是純皮子製的,比成衣的價格貴了將近兩倍,還得是青山門,財大氣粗。


    青山走到鳳九卿身旁,“鳳師妹,我們有七十五人,衣物要的太多了。”他倒不是嫌花的銀子多,是怕買多了無處放,還要背上。


    鳳九卿:“不多,你們一人一身,我要六身!”一天換一身。


    青山:“......”


    片刻後,鳳九卿撩開布簾走出商店,她麵容白皙,身姿優雅,身著火紅色的狐皮披風,與周圍雪景形成鮮明對比,仿佛一團燃燒的火焰,在無盡的雪地中穿行,任誰見了都要歎一句“鮮活”兩個字,但她的眸子卻如深湖般靜謐,仿佛比雪地更清冷,寒冷中隱藏著某種不可探究的神秘,讓人想要解開迷惑,卻又望而生畏。


    熱烈與冷漠的碰撞,能將紅色衣裳穿出清冷之感,普天之下,也隻有公主一人了。


    蚌仙讚歎了一句,打了個噴嚏,立馬跑向鳳九卿身後,那抱著七十多件披風把腰壓彎的青山。


    此地距離雪城不遠,再加上許多內門弟子出生到成年還未見過雪,於是一行人便不再使用法器,步行趕路。


    雪城位於極北苦寒之地,眾人本以為城池是一座終年被大雪覆蓋的荒涼地,或者堅不可破,充滿弑殺之氣,沒想到,越接近雪城,四周的景色越是繁華,街道兩旁,布滿了精致的雪雕和冰燈,每一個都細致入微,夜晚降臨,那些冰雕中的夜明珠映射在冰壁上,散發出一種夢幻般的光芒。


    城中百姓見到生人,沒有絲毫恐懼,接近子夜,還有不少孩童在雪地中玩耍,日不關門、夜不閉戶,足以見得,雪城城主將北境保護的很好,也足以見得,雪城城主在北境百姓中的威望極深。


    雪城並非苦寒之地,而是一個充滿了生機和活力的地方。


    兩名身著黑色大襖的侍衛,小跑來到謝行止身前,躬身一禮,“可是青山門弟子?”


    謝行止拿出了青山門山主令牌,交給侍衛,雙手合十,“青山門十三峰峰主聰慧,攜帶眾弟子,前來恭賀城主大喜。”


    侍衛仔細檢查了片刻,神色恭敬遞還令牌,“貴客光臨,恕未遠迎,還請見諒,請諸位隨我來吧。”


    雪城內的建築十分獨特,是由冰磚建成,從外表看光華四溢,但內裏卻設下了陣法,隔絕了屋外人的視線,“山主,眾位青山門師兄,城堡雖為寒冰建造,但此地的寒冰與普通寒冰不同,是冰淵下的千年寒冰,能夠助人增長修為,但你們若覺著冷,也可住在暖爐裏!”


    青山門的內門弟子巴不得讓修為在精進些,隻要不傷身,莫說冰屋,熔爐也是住得的。


    但仙家們不同,“暖爐好啊,快把我帶到暖爐裏,我老了,那些冰塊讓年輕人享受吧。”


    侍衛瞧了眼滿頭白發的參仙,幹笑兩聲,前來賀喜之人不僅有正道修士,還有江湖散修,這些日子,他前前後後接待了上千人,還是頭一次聽修士說冷,要住到暖爐裏,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麽老的修士。


    兩波人馬分開,侍衛帶著青山門內門弟子前往冰室,剩餘人則跟著另一個侍衛,前往暖爐。


    “諸位貴客,舟車勞頓,還請早些休息,明日是我雪城中一年一度的白頭節,如果貴客們感興趣,可自行前往雪山,跟在城中百姓身後便能抵達雪山!”


    “白頭節?”蚌仙雙眼放光,一聽此話,便來了興趣,一連拋出了三個問題,“什麽是白頭節?去了雪山要做什麽?是要自己去,還是找個伴兒?”


    鳳九卿:“……”老蚌思春,真可怕。


    侍衛的胳膊被蚌仙的雙手緊緊拽著,掙脫不開,雙頰泛紅,局促尷尬的解釋:“白頭,取自白頭偕老之意,雪山上有一座鐵橋,橋對麵有姻緣廟,你們在廟中取木牌,同意中人寫下名字,掛在橋頭,在一同攜手淋雪,便會白頭偕老……”


    白頭偕老?這聽著就不錯啊……


    “這麽美,公主,我們明日……”蚌仙轉頭去問鳳九卿的意思,卻吃了個閉門羹。


    “啪!”的一聲脆響,鳳九卿一把關上房門,似乎對這些白頭,姻緣廟不太感興趣!


    夜深,鳳九卿躺在床頭上輾轉反側,卻是怎麽也睡不著,腦海中不斷出現凡間的記憶,是她和謝行之在鵲橋上所經曆的點點滴滴,乞巧節,姻緣牌……


    星空映襯著白雪皚皚的世界,泛出一片銀白的光輝,鳳九卿裹著厚厚的狐皮長裘,獨自走上雪山,隻是此刻的心境,已然不複當年,她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寂寥孤獨,猶如一顆被人遺忘的星星,懸掛在遙遠的宇宙角落。


    她不知曉自己為何要半夜出門,為何要登上雪山,又為何要踏入姻緣廟?或許是來尋找迴憶,可此處到底不是鵲橋,昔日情深處,芳華如夢歸.......若姻緣廟能為她求得姻緣,那還要天界的姻緣仙做甚?凡人的姻緣由仙人定,上仙的姻緣,由天定。


    因果還清,便不會再有糾纏。


    “仙子,為何在姻緣殿前徘徊不進?既然來了,何不進來看看?”一道清冷聲音將她思緒拉迴,鳳九卿抬眸看去。


    殿中站著一位滿頭銀發,看不出年歲的男子,身著青衫,簡潔而雅致,眉眼溫和,嘴角掛著一抹淡然的微笑,像是等待雪中遊子歸學的儒雅先生,但那雙眸子,卻如星空般深邃,仿佛能看透他人的心思,他就那樣站在殿裏,目光注視著鳳九卿,不知看了多久。


    “你是何人?”


    鳳九卿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修為波動,反而有種說不明的親切感,仿若舊時老友,這股熟悉感,讓她本能的忘記了防備,踏入大殿。


    “我是何人,並不重要,若你想知道,不妨買上一塊姻緣牌,解決了我明日的吃食費,你便能知曉我是誰!”儒雅男人輕笑一聲,手中多出一塊巴掌大小的木牌,在鳳九卿的眼前輕輕晃動,嘴裏訴說著無傷大雅的玩笑話。


    “好!”鳳九卿勾起紅唇,展露笑顏,毫不吝嗇的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塊未經雕琢的芙蓉玉,放在男子身旁的桌上,“此物,夠你後半生的吃食。”她不喜歡金銀黃白之物,從凡間迴歸天界後,更是沒有了那東西,百寶囊中都是法器,唯獨有一塊閑置的芙蓉玉可以拿出。


    男子拿起芙蓉玉,目光溫潤如玉,手指細細摩挲,神色間沒有一絲貪婪,“此物,有些貴重......”


    “罷了,我且收下,取走姻緣牌的費用,剩餘的明日再還你!”


    “明日?”明日是城主愛女大婚,她不會再來了,鳳九卿淡然一笑,並未解釋,從男子手中拿走姻緣牌,“現在,該你履行承諾了。”


    男子說話算話,眼眸中藏有笑意,十分慎重的自我介紹道:“我姓南榮,單名一個雪字。”


    “南榮雪......好名字。”隻是這姓氏似乎少見!


    “我報上了名字,禮尚往來,仙子是否也該說出自己的姓氏?”南榮雪直勾勾的看著鳳九卿,可這樣直白的眼神,卻不讓人討厭,他眼中沒有絲毫的揣摩打量之意,反而有一種認真,似乎想要交朋友的感覺。


    鳳九卿沒有多想,言語簡單,“鳳九卿。”


    “鳳凰於飛,於彼朝陽,仙子的命格真好!”


    兩人對視一眼,南榮雪為避免鳳九卿多想,轉移了話題,“姻緣牌要寫上意中人的名字,掛於吊橋之上,才能讓雪神知曉,祝你達成所願。”隻不過,這般清冷出塵的仙子......也會有意中人嗎?


    意中人的名字?鳳九卿低頭看著手中的空白木牌,以及那男子遞來的毛筆,愣怔了一下,世上哪來的神?無神世界中修為最高的便是上仙,連上仙都無可奈何的姻緣,寫在木牌上又有何用?


    她收起木牌,笑容苦澀,以無聲迴答南榮雪的好意,她沒有意中人。


    不過後者,卻是不相信,“仙子,看你一臉感傷,想來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吧,正巧小生略通識人看相之術,可要卜一卦?”


    頓了頓,南榮雪朗聲一笑,“你出手大方,此卦便不收你費用,算是白給的。”未等鳳九卿答應,南榮雪便坐在桌後,展開白布,從桌後拿出了一件龜殼,還有三枚銅錢。


    “敢問仙子?所求何事?”


    “前程?命途?還是......姻緣?”說到姻緣處,鳳九卿的眸中出現一絲莫名的難過,南榮雪也不再多問,一眼便知情況,自顧自的開始搖晃龜殼占卜!


    叮鈴一聲脆響,鳳九卿的注意力,被那掉落在桌上的三枚銅錢吸引,不由得開口問道:“何解?”真是奇怪,她的心神,居然被此人主動牽引,主動問出了求簽卜算之卦象。


    南榮雪撇了撇嘴,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賣關子,“不好說!”


    “事在人為,休言萬般皆是命!”


    事在人為?這是在告訴她......


    南榮雪目光流轉,說出了後半句話,“鏡由心造,退後一步自然寬......”


    “嗬!”鳳九卿自嘲一聲,心底默默的歎了口氣,這卦象是怎麽算的,同她說事在人為,又告知她退後一步?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南榮雪輕笑一聲,起身走出姻緣殿,雙手背過身後,任由冷風吹拂臉龐,肆意瀟灑,“世界上最永恆的變化,叫人生無常。”


    “有緣再見。”


    南榮雪走的瀟灑,可鳳九卿卻站在姻緣殿中靜默了許久,她拿起筆,目光定格在姻緣牌上,提筆落下又不知該如何書寫,該寫謝行止,還是西天佛子?目光恍惚間,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她喜歡的從來不是什麽西天的佛子,而是凡間的普通和尚。


    黎明破曉,雪城中的少女早早起身,換上了一身新衣裳,麵帶憧憬,眼泛桃花,成群結隊的趕往雪山,盼著這一年一度的盛會,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連一向賴床的蚌仙,都興致盎然的喊上了眾仙,陪她去雪山上觀光,觀光是假,求一份姻緣才是真,順帶拉上了雪城中的護衛,借著找不到路的由頭,背地裏垂涎護衛的美色。


    唯獨鳳九卿和佛子二人留在各自的房中,任誰邀請都不肯出門。


    鳳九卿在補覺,佛子坐在桌前看著手中的木牌發呆,“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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