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卿拿起密信,隨手扔進了燈盤裏,失笑了一聲,“看來,我要與聰慧大師共同演一出戲了。”


    此時的廣陵王還不知假聰慧已經變成真聰慧,也不知鳳九卿早已身在南圖。


    皇宮的東角的閣樓裏,廣陵王端起茶壺,滿臉堆笑的倒了杯茶水,送在謝行止身前,“聰敏......哦,不,應該是佛子!”他細細觀察著後者與聰慧大師一般無二的臉,滿意的點了點頭。


    繼續說道:“待鳳梧公主來此,還需佛子助本王一臂之力啊。”聰敏是謝行止大師兄的法名。


    謝行止皺眉,看著廣陵王這個跳梁小醜,故意問道:“我並不知曉聰慧與鳳梧公主之事,也不敢保證鳳梧公主看了信後,會不會前來南圖。”如此也好,鳳九卿不必偷偷摸摸的與他相見,更重要的是,此刻他們想見都見不到,如果鳳九卿以公主身份露麵的話,少不了與他往來,一邊可以與公主多多相處幾日,一邊可為鎮國將軍爭取時間,完成救太子,兵力部署的大事。


    廣陵王張口無言,眉宇間閃過一抹憂色,其實他也在賭,但此事的成功率還是極大的,鎮國將軍不是那種口不擇言的人,若他敢在眾臣麵前,在李宸和他麵前指明:“鳳梧公主和謝行止一見傾心。”的消息,那兩人間的情分應當不淺,看著自己心愛的禿驢深陷處境,公主怎還能坐得住?


    “嗬嗬。”


    “佛子放心,公主定會前來!”廣陵王拍了拍胸脯保證,他不放心的是假聰慧成天擺著一張死人臉,在鳳梧公主麵前露了餡。


    於是乎,言語間便夾雜了幾分威脅之意,“聽聞鳳梧公主與謝行止情投意合,有了鳳梧的助力,本王定會順利登上皇位,若失敗了,那本王,還有佛子的下場,想必我不說大師也明白。”他若失了皇位,第一件事便是將假佛子的事供出。


    說罷,廣陵王從懷中掏出一遝子厚厚的紙張,放在了謝行止身前,鄭重其事的解釋道:“這是本王好不容易收集來的信息,大師定要熟記於心,一言一行都要按著謝行止的做法來。”目光落在了那遝子紙張上,他歎了口氣,看著假聰慧呆板的臉,有一絲愧疚。


    畢竟讓一個無欲無求的出家人幹這些事,難度極大,希望這聰敏能克服自己心裏的難關,不過萬萬沒想到,聰慧看著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竟背地裏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想必是那鳳梧公主太會勾人。


    謝行止拿起最上麵的一張,目光簡略的掃過,頃刻間臉色一滯,這是什麽???“鳳九卿夜闖謝行止屋內,停留了足足三個時辰,期間聽到謝行止痛苦哀嚎聲不斷,鳳九卿走出房間後,表情十分高興。”


    謝行止的身子劇烈的抖動了下,眼睛瞪大,紙張兩旁褶皺的不成模樣,他氣的牙齒都在打顫,急忙拿起了第二張,“鳳九卿外出郊遊,謝行止跪在一旁,手中拿著糕點含在了自己嘴裏,然後對著鳳九卿......”


    “荒唐!!!無稽之談!!!”


    “哈!!!”謝行止被氣笑了,將手中的紙張揉成一團,重重的扔在桌子上,臉頰氣的圓鼓鼓,腦海中更不由自主的出現了一幅幅不堪的畫麵,“卿!來張嘴!奴要親自給你喂芙蓉糕。”


    “卿,你都兩日未來了,讓我想的心都痛了!”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是誰寫的?滑天下之大稽。


    廣陵王舔了舔嘴唇,咽下了一口唾沫,一邊觀察著謝行止的臉色,一邊將謝行止揉成團的紙張展開,冷笑不屑的附和道:“佛子說的極是,本王也覺著甚是荒唐,這聰慧平日看起來一本正經,沒想到,會做出此等丟人敗興之事,實不配稱為佛子!”


    “唉,若不是為了本王,也為了大師,為了你我二人的大業,本王定不會讓你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


    “你放心,待本王坐上皇位後,定會將謝行止的醜事公布天下,到時候為你正名,讓你不必再頂著聰慧大師的名號,讓你堂堂正正的做佛子。”


    廣陵王絲毫都沒察覺到謝行止不對勁的地方,還以為後者是看了信上的內容一時無法接受,畢竟,假聰慧若要籠絡鳳九卿的心,必須要使用些下流的手段討好鳳九卿,他不知,謝行止壓根不是因此而惱怒!


    謝行止惱怒的是寫這消息之人,將他和鳳九卿寫的這麽不堪,編不出來也可以寫一些對詩作畫,花前月下,踏青春遊之美事,這半夜勾搭在一塊兒,香肩外露,敞開胸懷是什麽不入流的靡靡之語?更讓人生氣的是,做討好之事的,都是他。


    謝行止不知,自他孤身去了鳳梧後,廣陵王便派了暗探前往鳳梧監視謝行止的一舉一動,但鳳梧皇宮固若金湯,莫說混不進去,就連那看門侍衛的嘴像是被鐵鑄死了般,隻言片語都不肯透漏,暗衛深知廣陵王的脾性,怕交不了差,於是去茶館裏聽了幾套男歡女愛的戲碼,逐字不差的傳給了廣陵王。


    那茶館是甚地方,說些文縐縐的話,眾看官豈能買賬?遛鳥玩狗喝閑茶的公子哥,最愛聽的便是這些迎奸賣俏、逾牆窺蠙的風流段子!


    這風流段子如今套在了鳳九卿和謝行止的身上。


    饒是脾氣好的謝行止也坐不住了,冷然的目光看著廣陵王,質問道:“你讓我一個出家人,做這上麵寫的事?”


    廣陵王本就一直被鎮國將軍壓著,後請來了李宸又被氣的夠嗆,此刻好言好語勸解了半天,但假聰慧還是一臉質問的模樣,心裏的火頓時竄起了三丈高,重重的一拍桌子,“你質問本王做甚?若本王能讓鳳九卿動心,還用得著你?”


    “鳳九卿是天下第一美人,讓你去與她談情說愛,難不成還委屈了你?別不知好歹!!!”


    “哼,若你聰明,便知道該取舍時必須取舍。”


    “況且,你頂著的是聰慧的名號,此事他日大白於天下也與你聰敏無關。”


    廣陵王怒不可遏,威脅的目光,掃視了一眼踏上的謝行止,直接拂袖離去,“啪!”的一聲,屋門被重重的合上,未過半晌,屋外又傳來了一道命令,似故意拔高了聲音,“來人啊,監視好佛子,讓他將信件全部讀完,一字不落的讀完,他若不看,你們就念給他聽。”吃硬不吃軟,哼!


    “是!!!”


    沒過多久,十名假和尚走進了屋內,一個個麵帶嘲弄的看著謝行止,“佛子,漬!是你自己看,還是讓兄弟們給你念?我們倒是很好奇,聰慧大師在南圖和那鳳梧公主究竟幹了些什麽事?讓你氣成這樣?”為首的那名假和尚搓了搓手,臉色淫蕩,還十分下流的舔了舔嘴唇。


    謝行止心裏一急,慌忙的將書信攬在自己身前,“退下!”


    “事關聰慧大師之清譽,豈容爾等放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發這般大的怒火,周身顯現出來的氣勢,像一隻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猛虎般,憤怒狂吼,十名假和尚麵色微變,“你,你嚇唬誰,聰慧都被你下毒了,還管他的清譽做甚!”假和尚的聲音極小,雖這麽說,但都不約而同的退在了屋門前。


    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不過是看著謝行止平日不發怒,以為他好欺負,十名假和尚看似是監視假聰慧的人,但十人心中都明白,廣陵王需要假聰慧,後者的重要性,遠遠大於他們。


    謝行止心裏叫苦不迭啊,早知道推辭幾句便答應下廣陵王,也不用忍受如今的折磨,也不知為何,看見他與鳳九卿的淫詞豔語後直接失去了理智,他遁入佛門早已看開身外之事,這些言語傷不了他,但就怕這些東西傳出去,流言蜚語中傷鳳九卿,鳳九卿與李宸退婚不久,萬不能在遭受這般打擊。


    門旁的假和尚還在監督著,謝行止目光一動,毫不猶豫的點燃了燈燭!


    眾人麵色一緊,“你幹什麽?”


    謝行止沒有理會他們,將懷中的信件拿出來,讀一張,燒一張,鐵了心絕不讓第三人知曉,監視的十人看他讀的認真,也沒有去管。


    不過,熟讀千本佛經、聖賢書、草藥醫理的柿子,從小到大都沒有看過小黃書。


    如今還要細細的品讀,對他來說比鳳梧十大酷刑還要折磨,尤其是看見,“小和尚被佛珠捆住了雙手,躺在床上,公主欺身而上......”的時候,他整個人像是被雷劈成了兩半,久久失神。


    守在門前的眾人麵色煩躁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完沒完,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紙上是不是寫滿了阿彌陀佛?我去tm的陀佛,你們留著吧,老子聽不下去了。”十張紙,念誦了不下百遍阿彌陀佛,這個臭和尚。


    一封又一封的信紙被點燃扔在了陶盤裏,本就不大的房間裏裏外外都飄蕩著刺鼻難聞的濃煙,再加上柿子不斷地“阿彌陀佛。”那守在門口的十名假和尚終於忍無可忍,當然他們不敢動手,看著謝行止手裏的信紙少了一大半,於是給心裏的防線鬆了又鬆,紛紛躲在了外麵。


    謝行止鬆了口氣,他何嚐想看這些東西,正打算將剩餘的信紙都燒毀,在信件接觸到火苗的前一瞬,他頓住了手,目光落在信紙上,眼眸流轉,挑起眉角,慢慢的收了迴來。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我佛不負卿。”此篇信件內容陳述了一則故事,許是坊間編排的,故事的主角是以謝行止為主展開。


    佛子為了天下百姓,闖入鳳梧宮,感化女將軍,功德圓滿後卻發現自己動了凡心,可他的歸宿隻能是青燈古佛。


    那一日,謝行止站在鳳梧城門外,與城門之上的公主四目相對,相顧無言,風沙迷人眼,天地也垂憐,還卿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隻可惜,一別經年,相思兩處欲難言。


    好一則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寫的不錯!”謝行止眉眼舒展,嘴角輕輕揚起,將手中的信件折疊起來,放入了懷裏。


    當日,他從南疆王府離開,便是這般的心情。


    心念一動,謝行止捂著胸口,此故事太過幽怨悲愁,他與鳳九卿,怎能以這般結局收場?想了想後,他重新取出紙張,將最後一行劃掉,筆尖蘸墨,重新寫上了:“鳳凰於飛,梧桐是依,雍雍喈喈,福祿攸歸!”如此這般,心才可安。


    如他一般心安的還有一人,廣陵王得知佛子看完了信件後,心中的巨石終於落下,第二日便急不可待的吩咐宮裏給謝行止做了幾身新衣裳,當謝行止見著了那些衣裳後,眉毛立馬豎成了八字。


    “這?”


    “廣陵王,鳳梧國公主,應當喜歡聰慧大師著白衣。”他歎了口氣,拳頭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循環了三遍後,謝行止忍無可忍的說道。


    可此番建議,廣陵王壓根就沒聽在心裏,大手一揮,“無妨,有聰慧大師這幅皮囊,穿什麽都是好看的。”尤其是這件粉色僧袍,密信中曾多次提及,對了,還有一事......


    廣陵王眯起眼睛,“聰敏大師!”


    謝行止心尖一顫,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心頭,緊接著便看見廣陵王的手下,拿來了一樣東西,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臉生無可戀,想找一塊兒豆腐撞死。


    “聰敏大師,帶上試試!”盤子裏放著幾幅男子的頭發,頂端還用膠製物品做成了半透明狀的發套!


    謝行止雙手合十,沒有動作,廣陵王心中深知假聰慧的抗拒,也不在好言相勸,給手下人使了個眼色,三名和尚走上前來,兩人幫著謝行止穿粉色僧袍,一人幫謝行止帶假發。


    裝扮好後,廣陵王目光閃爍,看著眼前溫柔俊美的男子,情不自禁的仰頭大笑了三聲,不斷的拍掌,“好好好!鳳梧公主定會高興。”


    嗬嗬,且不論別的,廣陵王比李宸更會討鳳九卿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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