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說,”任西顧替她拉了拉被子,口氣有些重,“你知不知道你又發燒了,你有好好吃藥嗎?”


    “吃了,”葉嘉瑩猛地就坐了起來,“我有按時吃藥,醫院也去過了,我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沒事的。..”


    任西顧愣了一下,然後就是深深的憐惜。


    自己出門前的那番話是真的打擊到她了吧,所以她現在才會這樣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覺得她煩人。


    他抬手將她摟進懷裏,輕輕揉著她的發頂,聲音極盡溫柔,“你可以不必這麽乖,想要撒嬌就盡情撒嬌,想要麻煩我也可以盡情麻煩,我喜歡那樣毫無負擔心依賴著我的你。”


    葉嘉瑩狠狠愣了愣,隨即扁了扁嘴,想哭。


    沒辦法,她現在和以前那個故作堅強,用冷漠武裝自己的時候已經不一樣了,有些溫暖,一旦碰觸過就再也不想放手。


    當時的自己隻想著不要受到傷害就好,現在的她,可以說是毫無防備的將自己赤果果地心曝露在任西顧的麵前。自從搬進了宿舍,她就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葉嘉瑩緊緊揪住他的衣襟,仰起小臉一字一頓地說道:“那你以後不許再說那樣的話,讓我乖。”


    任西顧看著她白嫩潔淨的小臉,臉頰上帶著一抹因為發燒而微微泛起的紅雲,點了點頭,“好,不說。你先躺下休息一會,我去拿冰枕。”


    說著將她放迴到床上,離開前又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葉嘉瑩抱著被子看著任西顧高大的背影走了出去,有些晃神。


    她變得不一樣了,這個男人又何嚐不是。


    明知道他對自己有多好,她為什麽還要這般患得患失的?


    就因為那一張邀請函,讓她想起了過往,所以連帶著也要害怕他會離自己而去嗎?


    就像當初那個男孩一樣。


    可是,任西顧是任西顧,別人是別人,他們是不一樣的啊。


    在心底暗罵了自己一句傻子,葉嘉瑩收迴思緒,任西顧也在這時走了進來,將冰袋固定在她的額頭上,然後才拿起之前進屋時放在床頭櫃上的一個盒子,打開。


    “你喜歡吃這個吧?”


    葉嘉瑩這才聞到那股香甜的味道,頓時雙眼發亮,騰地坐起來,雙手合十,“喜歡!”


    那是一整盒蛋撻,整整十二個擺放得整整齊齊的。..


    任西顧看著她瞬間展顏的饞樣,薄唇微勾,“丫頭,吃是可以,但你還在發燒,隻能吃兩個。”


    “啊?”小臉立馬垮了下來。


    任西顧敲了敲她的腦門,“你要是不同意,那就一個也別吃了。”


    那還得了!


    葉嘉瑩連忙抓住盒子,“行行行,就吃兩個!”


    說著,她抬起頭討好地看向任西顧,“西顧,我還想喝冰紅茶。”


    “……”


    什麽叫得寸進尺,這就是了。


    可是,他就是喜歡看她對他得寸進尺的樣子。


    “你等著,我現在去做。”把她抱到書桌前坐好,脫下外套披到她身上,下樓前,他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不許偷偷多吃,我迴來會檢查。”


    小心思被看穿,葉嘉瑩吐了吐舌頭,“知道了啦。”


    樓下廚房裏,任西顧拿出冰塊,一邊衝泡著紅茶,切開檸檬,一邊在想著王子瑤對他說的話。


    所謂的撒嬌與被撒嬌,其實就是測量看看對方願意容忍自己任性胡鬧到什麽程度,願意包容自己多少。同時,在這個過程裏,也是在測量自己能夠容許對方無理任性到什麽程度,還有自己可以包容對方多少。


    這其實就是一個測量自己感情多寡的測試。


    迴到房間,他將冰紅茶放到桌上,發現葉嘉瑩居然一個蛋撻都還沒吃,有些詫異。


    這丫頭麵對美食居然能夠忍得住?


    似是看穿了他心裏所想,葉嘉瑩撇了撇嘴,“我是想等你一塊再吃的。”


    任西顧抿唇笑了笑,倒了兩杯冰紅茶,拿起一個蛋撻遞到她的嘴邊,看她咬了一口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忽然開口問道:“同學聚會真不想去?”


    葉嘉瑩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搖頭:“不想去。”


    “為什麽?”


    沉默了一瞬,葉嘉瑩悶悶地開口:“我在初中的時候一個朋友都沒有,去了也沒什麽意思。..”


    邀請函上主辦人的名字是歐陽芯,不用去她都知道對方是什麽意圖,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自討沒趣受人羞辱。


    任西顧將她眼底一閃而過的痛楚收入眼裏,心底劃過一抹寒意。


    早在她收到邀請函露出那樣寂寞受傷的表情時,他就讓王晉晟去查她當時在初中時的情況了。


    本以為也不過是因為她能看見妖怪這樣的事受到排擠而已,卻不曾想,他一直捧在手心裏嗬護著的人兒竟曾經被欺負到那種地步。


    一想到王晉晟在電話裏所說的那些,他就壓抑不住想要殺人的感覺。


    他倒是想看看,那些膽敢欺負她的都是些什麽人!


    強壓下心底的戾氣,他喝下一口冰紅茶道:“去吧,那天我會陪著你一起去的,你不用害怕。”


    葉嘉瑩驀地抬起頭看著他,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吃著蛋撻。


    他都知道了,知道她初中被人欺負的事?


    半晌,她才呐呐開口:“其實也沒什麽,你不必這麽做的,反正我現在在蒼寮上學,以後也不會再接觸到他們,以前的事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好了,沒必要……”


    “不行!”任西顧打斷她,說的斬釘截鐵,“小瑩,你要記住,你是我的人,斷沒有被欺負了還忍氣吞聲的道理,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沒有任何人可以在欺負了你之後還能毫發無損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葉嘉瑩頓時紅了眼眶,一顆心仿佛瞬間被什麽東西抓緊了,讓她有些唿吸困難。


    從來沒有一個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即便是她的奶奶,在她和人打了架之後,也隻會對她說,忍忍吧,忍忍就過去了。


    就因為她沒有媽媽,就因為她爸爸不在,就因為她和別人不一樣,所以被欺負了也不能去還手,隻能退忍避讓?


    她忍了十年,現在終於有一個人告訴她,沒必要忍,他會幫她打迴去!這怎麽能讓她不感動。


    任西顧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淚珠,柔聲道:“那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因為那些人而收斂起自己的光芒,他們不懂,我們懂。”


    我們,包括了他,包括了王晉晟,包括了她去蒼寮後認識的所有人和妖怪。


    葉嘉瑩吸了一下鼻子,猛地撲到他的懷裏,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良久,她才抬起小臉看著他,有些糾結地開口:“你去了,會不會不太好?”


    不說他現在不為人知的神的身份,光是他這一世公布在外的身份,任家二少爺,陰陽師世家的繼承人,蒼寮理事長的外孫,家族企業遍布國,妥妥的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物,陪她去參加同學聚會,修理那些曾經欺負過她的人,會不會有點殺雞用牛刀?


    任西顧看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滿,沒說話。


    知道他誤會了,葉嘉瑩輕歎口氣道:“我就是覺得你對他們而言,太過刺激了。”


    頓了頓,她低垂下眼眸,伸手撫上他的後腰,“畢竟,一般人是不可能有這樣的勳章的。”


    任西顧怔了怔,隨即勾起唇角,“你很在意這個傷疤?”


    “當然會在意,”葉嘉瑩湊過去,抬手撫上他的臉頰,然後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因為如果這是勳章的話,你似乎可以拿到很多個,這麽一來,你會死掉的。”


    任西顧摟著她,若有所思。


    無意識中,去測量看看,對方對自己的感情,看看對方可以為自己流多少眼淚……就在確認的過程中,彼此漸漸變得幸福起來,一點一點的……


    低頭在她的發頂親了親,他輕柔地說道:“這樣的傷,有一個就夠了,因為,你會哭。”


    而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她為他哭泣了。


    葉嘉瑩含淚笑了起來,“你還真敢說。”


    以前也不知道是誰讓她流了那麽多的眼淚,要說欺負,也就數他的欺負最讓她傷心了。


    任西顧笑了,“就這麽說定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同學會,還要叫上阿晟他們!”


    葉嘉瑩:“……”


    她已經預感到明天的同學會會是怎麽一個雞飛狗跳的情形了,估計歐陽芯會後悔死給她發這麽一張邀請函。


    ——


    翌日。


    王晉晟和李睿一大早到了葉家,開了一輛很拉風很騷包的瑪莎拉蒂,停在院子裏。


    葉嘉瑩:“……”


    還真的是要去找場子的啊,會不會有些太過了?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半小時後,等他們吃過早飯準備出門時兩輛黑色路虎也開了過來,一眾人從車裏下來,皆是穿著黑西服,麵帶煞氣,一副黑社會要去談判搶地盤的樣子。


    這一群人分別就是浮泉、徐天齊、鷲,還有不知道什麽時候趕了迴來的紀宇謙和士祺。


    葉嘉瑩忍不住扶額,突然就有些後悔了,她就不該答應任西顧的,看這陣仗,一會還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該不會鬧出人命吧?


    她側臉看了看身旁的任西顧,“要不還是算了吧,我一個人去好了。”


    任西顧涼涼地瞥了她一眼,“慫什麽,叫上他們就是給你撐場子的,好讓他們知道死字怎麽寫!”


    葉嘉瑩:“……”


    這是一個神該說的嗎?動不動就死不死的!


    架不住一群人的堅持,葉嘉瑩心有戚戚地坐上車。


    聚會時間是在十二點,在雲海的一家超五星酒店裏,自助餐的形式,其實也就跟小型酒會差不多。


    歐陽芯的家境不錯,這一次的聚會所有費用都是由她一力承擔。聽說她馬上就要和劉明宇訂婚了,這一次的同學聚會基本就是為了炫耀才舉辦的,叫上她,大概就是為了當眾羞辱自己吧。


    隻是不知道待會被羞辱的會是誰。


    一想到待會那對狗男女就要被啪啪打臉,葉嘉瑩竟是有些期待起來。


    她本就不是什麽大度的人,被背叛被欺負還以德報怨。既然歐陽芯要作死,她也就沒什麽好手軟的了。


    時間還早,三輛車並沒有直接開到宴會酒店去,而是停在了一家私人會所。


    下了車,葉嘉瑩疑惑地看向任西顧,“來這裏做什麽?”


    任西顧理所當然道:“既然是去找場子的,當然要先替你準備一套戰衣。走吧,阿晟已經安排好了,你隻管進去就是。”


    還戰衣?


    葉嘉瑩嘴角抽了抽,也沒多說什麽,跟著任西顧走了進去。


    一個小時後,她像個木偶一樣被一群人折騰了一番後,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的人,都不敢相信那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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