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停在雲海市腫瘤醫院站前,葉嘉瑩緩步走下公交車,中午的日頭火辣辣的,晃得她有點頭暈。


    也有可能隻是心理上的害怕造成的……


    最後一個陪在她身邊的親人,她的奶奶,在半年前檢查出了胃癌,中期,老人家年紀大了,不適合做手術,隻能化療控製。


    這半年來,葉嘉瑩眼睜睜看著奶奶日漸消瘦,本就稀少的頭發一綹一綹地掉落直至落光,她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難受、無助、害怕……


    她想,隻要自己加油,做個好孩子,那一切就都會越來越好的吧。


    就像那個人說的,加油,再加油,一切都會順利的,隻要有他在。


    可是,奶奶的病卻越來越重,最終在她拿到倉寮私立高中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暈倒在家裏。


    胃癌末期,隻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很多時候守在奶奶的病床邊,看著奶奶難得清醒時一臉擔憂的表情,她的心裏就隻剩下苦澀。


    到底要加油到什麽程度,奶奶才會好?


    那一天晚上,她坐在失去意識的奶奶身邊哭了,並不是因為悲傷,也不是因為寂寞,而是因為自己的沒用還有後悔、不甘心……


    六月底,她沒有參加公立學校的中考,而是就這樣決定了去倉寮私立高中,剩餘的時間她幾乎都是在醫院裏度過的,再也沒有去見過那個人。


    葉嘉瑩抬手擋住刺眼的陽光,深吸一口氣,一路走進醫院住院部的icu病房。


    時值正午,icu病房外的走廊很清淨,除了葉嘉瑩的腳步聲外再沒有別的聲響。


    走到走廊的盡頭,葉嘉瑩停在一扇白色的房門前。


    透過門上的玻璃小窗,在燈光映照下,依稀可見病床上隆起一個人影,背對而眠,看不清臉,但消瘦的身形卻驀地令她眼眶發酸。


    葉嘉瑩平複了一下心情,打開門走了進去。


    小小的動靜卻讓床上躺臥之人猛地驚醒,也許,她根本沒睡著。


    “不用量,沒發燒……”秦念無力地擺擺手,以為是巡房的護士。


    葉嘉瑩今早離開後,她胃裏再一次大出血,進了一次急救室,好在問題不大,醫生替她注射了針劑,病痛暫時得到緩解,至少能擺脫氧氣罩,開口說話。


    醫院裏的人都知道秦念留在雲海市的親人也就隻有一個孫女,滿打滿算今年也就16歲,由於秦念的懇求,不是太要命的事醫院方麵也就盡量不去驚擾葉嘉瑩,是以今天上午秦念吐血的事葉嘉瑩並不知道。


    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秦念隻希望能讓自己這苦命的孫女少一點負擔。


    “我說了,不用量……”


    葉嘉瑩上前握住她顫巍巍的手,另一手悄悄抹了下眼角,“奶奶,是我。”


    秦念在葉嘉瑩的幫忙下緩緩轉過身來,牽動嘴角慈愛地笑道:“瑩瑩不是去參加開學典禮了嗎?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倉寮是私立高中,開學典禮也就是年級主任講幾句話就散了,中間會有兩天的時間給學生準備,不像公立高中那樣,直接就開學上課。”


    “那你應該抓緊時間準備去,奶奶在醫院有護工照顧,沒事的。”


    “護工哪裏比得上您親孫女呀。”


    葉嘉瑩說著,給秦念掖了掖被角,又問:“奶奶今天精神不錯哦,等下要不要下樓去花園轉轉?”


    “上午剛轉過,”秦念柔聲拒絕,“瑩瑩你還沒吃飯吧,在這待一會就趕緊吃飯去吧,入學的事就夠你忙的了,別在奶奶這瞎忙活了。”


    “怎麽會是瞎忙活呢,天大的事也沒有照顧奶奶重要呀。”


    “你呀,這小嘴從小就這麽甜!”


    “奶奶放心吧,入學的手續我都辦妥了,就連宿舍都申請好了,就隻差收拾行李拎包入住了,您就將心放迴到肚子裏好好養病吧。”


    秦念見她說得信誓旦旦,也就不再趕人了,祖孫倆又聊了一會兒體己話,直到秦念聽著聽著睡著了,葉嘉瑩才離開病房去找主治醫生。


    半小時後,葉嘉瑩失了魂般下樓坐在醫院院子裏的長椅上。


    “葉丫頭,你奶奶她,也就這兩三天了,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聯係你爸爸盡快迴來吧。”


    “丫頭,人固有一死,你也不要太傷心,讓你奶奶安心上路吧。”


    她的耳邊不斷地迴放著醫生跟她說過的話,身體在樹蔭之下微微發著抖。


    “怎麽會這樣……”葉嘉瑩訥訥輕喃,臉上一片木然。


    周圍的氣溫明明很高,她卻手腳冰涼。


    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停在葉嘉瑩的身前。


    葉嘉瑩猛地抬眸,撞入一隻布滿紅絲滿是殺氣的大眼睛,眼睛的下方,裂開的嘴裏吐著一條血紅的長長的舌頭。


    竟是上午被她扯下來摔在地上的那隻妖怪!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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