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地度過五日,周潔坐在藤椅上兩眼呆滯,“雲夕,雲夕。”“小姐,怎麽了,是哪不舒服了嗎,奴婢馬上叫府裏去請大夫。”


    “好無聊啊!我感覺我渾身都發黴了,長滿了蘑菇木耳。”第一日第二日,還是歲月靜好寧靜愜意,偷得浮生半日閑。日子久了,天天便是吃飯,睡覺,曬太陽,一成不變的風景。再這樣呆下去,還沒穿越迴現代就得活活悶死,周潔還隱隱擔憂,日子越發久了怕是迴不去了。


    “小姐你好好的,哪裏就長蘑菇了,又說胡話了。若是小姐覺得悶,奴婢領小姐去園子走走可好?”


    穿過迴廊,眼前突然開闊起來。腳下是石子堆砌的甬路,遠遠一個八角涼亭立在假山之上,山下碧波蕩漾,因是春天荷花池麵上隻有小小蓮蓬,幾隻蜻蜓滑過水麵停在尖尖荷角上。園子不大,卻是美景。


    “雲夕雲夕,你快看,這荷塘裏好多魚啊,你看這個,還有那個,好肥啊!雲夕,府裏有魚竿嗎,小姐想釣魚。”


    “沒意思,真沒意思。”周潔斜靠在假山上歪著頭,往荷塘裏扔石子,一顆一顆又一顆。


    “你這是在做什麽?”身後傳來陌生年輕男子的聲音,董府裏除了董大人就是董小姐最大了,怕誰,周潔強裝鎮定,頭也不迴,懶懶地答道“沒看見本小姐在釣魚嗎。”釣魚一點不假,周潔身邊有根魚竿,不過用大石頭壓著了,省的拿,騰出的空手不停往荷塘扔石子,激起漣漪一片片,多次打到魚竿也沒反應。身後又一男子哈哈大笑,“你這樣真能釣到魚嗎。”“你聽過薑太公釣魚嗎,我釣的就是那願意上鉤心甘情願被我吃的魚,魚若不願被我吃,勉強起來那滋味便是苦的。”“是嘛,我可聽說前幾日你變著花樣讓廚房做魚啊,怎麽?滋味太苦?”


    周潔轉身去看兩位並排而立的少年,左邊少年身穿鬆竹潑墨緞子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鑲邊,腰係玉帶,目光清朗,劍眉橫飛,整張臉看上去十分俊朗。右側少年身形微胖,濃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揚起,靛藍色的長袍領口和袖口都鑲著銀絲邊,黑色腰帶上綴著一塊通透的白玉,正傻笑著看著周潔。遠處雲夕匆匆走近,“奴婢給兩位少爺請安。”雲夕輕輕拉了拉周潔衣袖,對左側少年說道“大少爺,小姐覺得在屋裏呆的悶,奴婢便領小姐來園子逛逛。”周潔領悟到了雲夕的暗號,便說“哥,你下次別拆我台了。”右側少年哈哈大笑,“董韜,聞名不如見麵,你妹妹果然有意思。”看樣子董韜沒少在這少年麵前提過董靜宜的斑斑劣跡。“哥,這位是?”“他呀,阿爾吉善,索家二公子。”索家?這個年代,還有哪個索家,必是權傾朝野的索額圖了。想到索額圖的下場,被康熙囚禁因饑饉而死,同黨同族或死或被流放,阿爾吉善逃不過被康熙處死的命運。那董家的命運呢,會是如何?這裏的人,命運早已被曆史寫好,若是走不了,就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陷入漩渦,身不由己。


    “你怎麽這樣看著阿爾吉善,一個姑娘家直勾勾盯著男人看,也不害臊。”董韜彈了一下發呆的周潔,“疼!我管他是阿爾吉善還是阿爾吉惡,我阿彌陀佛你們快走吧。”“聽廚房管事說,大小姐剛醒時隻喝些清淡小粥,後幾日便雞鴨魚肉一樣不少,什麽紅燒豬蹄魚宴變著法地讓廚房做,我估摸著你也好的差不多了,果然一點不差,胃口見長,脾氣倒是一點都沒減。”“還不是太無聊,隻能用吃來打發漫長的午後時光。”阿爾吉善笑道,“既然你在府中悶的慌,那和我們一起去郊外遛馬吧。”馬!這是個好機會!“好啊,既然你已經請了我,就不能反悔。我不能輕易出府,待會就要麻煩索少爺去說道說道了。”“這有何難,況且不是還有你哥在這麽。”董韜退了幾步,“我可沒有說過要帶她出府,你既已答應了,就要負責到底啊。”“哥,你怎麽這麽慫,有索公子在怕什麽。對了,哥,你叫人把府裏那馬也帶著吧,就是害我墜馬的那匹。”“怎麽,一次沒摔夠,你還想再摔一次?”“不是哥,我就想看看什麽樣的馬敢摔我,要是長的太醜,晚上就吃馬肉。”董韜何阿爾吉善皆沉默。


    順利出府,董韜和阿爾吉善騎著馬在前麵開路,周潔坐在馬車裏暗自興奮。馬車慢慢駛出安靜的巷口穿過嘈雜的街道。周潔伸手撥開馬車的簾幕,一街兩行,賣書畫,玉器,首飾,花木,舊書,糖葫蘆,包子。應有盡有。賣首飾的大喊,“買過的知道,戴過的認得,露出銅色您拿迴來,不要錢還倒給您錢。”賣藥丸的大叫,“吳家增力丸,爺吃了它,不損陰不損陽,一夜包睡百姑娘。”周遭耍武功賣藝的,說相聲談琵琶,遠處的狗市,馬市,蟈蟈市人來人往。現代最有名的夜市跟這兒一比,也是不過如此了。沒想到在離開前還能一飽眼福,對周潔而言一切都太新奇了。


    離人聲越來越遠,馬車出了城門往西走了一小段路便停下了。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間透射下來,遮擋了大部分的光,青蔥的綠色圍成了一方小天地,前方一條筆直的路無限向遠方延申。


    阿爾吉善幫周潔選馬,“這個不行,太大了,那個也不行,還沒馴服太野了,”他一匹匹看過去,“這個也不行,太黑了,不好看。”一旁的馬夫不知該怎麽辦才好。“我說阿爾吉善,平時看你對什麽都不上心,怎麽今日這麽上心幫靜宜選馬?”“她是我帶出來的,出了什麽事我不好交代,之前靜宜墜馬受過傷,得仔細點才好。算了,這些馬都不行,靜宜你還是騎我的馬吧。”“阿爾吉善,你竟然舍得讓別人騎你的玉美娘!”“什麽,馬叫玉美娘?哈哈哈,我忍不住了。”周潔放聲大笑。阿爾吉善急了,“玉是馬的顏色,美是第一眼見到它的印象,這匹馬是母的所以叫娘,怎麽對爺起的名字有想法?”“沒有沒有,簡潔明了,很有想法嗯很好。”周潔憋著笑說。馬夫牽過玉美娘,通身雪白,長長的鬃毛披散著,頭顱高昂不卑不亢,確實美。


    “哥,我叫你帶的那匹馬呢?”董韜招招手,馬夫就把馬牽過來了,身烏黑,鬃毛有些雜亂,低著頭吃著路邊的雜草,和玉美娘不能比啊。周潔覺得承擔了穿越使命的馬,至少也該長得優雅如黑騎士那般吧。“這馬就叫小黑吧,”“你這名字取的真是不敢恭維。”阿爾吉善諷刺道。“哼,要你管。哥,我想騎這匹馬。”董韜點頭,縱身上了一匹四蹄雪白的馬,一旁的馬夫就帶著周潔去騎馬。


    馬上就能迴家了,馬上就能見到霓虹燈大城市了,又可以有夜生活了。周潔上了馬,對不遠處馬上的兩個人喊道,“阿爾吉善,你是個好人,雖然你爸挺壞的但這和你沒關係啊。哥,你不能那麽毒舌,對女孩子要溫柔一點,不然娶不到老婆的。總之我會想念你們的。”周潔不管董韜和阿爾吉善詫異的眼神,閉上眼等著穿越迴現代,穿的時候會發亮光吧,不然怎麽顯得這種事情的罕見呢。怎麽沒有任何反應,周潔睜開眼,看到了一臉茫然的馬夫。“額,你把韁繩鬆開,我想自己騎馬。”小黑溫柔地向前悠閑地踱著步,周潔要哭了,為什麽這馬不甩開她。不管怎怎麽樣都要試試,周潔拔下頭上的發簪,狠狠地紮了馬。馬因疼痛而長嘯,亂蹬馬蹄,向前狂奔。董韜和阿爾吉善一驚,揮鞭去追趕。周潔緊緊拽著韁繩,這摔下去不死也要殘廢了。董韜和阿爾吉善從兩側追上了小黑,阿爾吉善拉住韁繩,董韜把周潔抱離小黑到坐到自己的馬上。


    “你知道你在幹嘛馬?不會騎馬還要逞能,你想再昏迷一次,讓府上下為你一個人擔心?!”“有驚無險,董韜你就別再訓她了,你看她臉色慘白,定是嚇得不輕,還是趕緊迴府去吧。”周潔撲在董韜懷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董韜安慰似的抱著周潔輕輕拍著她的背,認為周潔畢竟是女孩子,剛受驚嚇又被自己訓斥心裏委屈而哭。其實周潔心中苦悶,難道真的迴不了現代了?要在這古代等待自己的命運?


    迴到董府,周潔失魂落魄,把自己關在屋裏,真的沒有辦法了?要這樣接受變成董靜宜的事實?


    清晨的陽光總會給人帶來希望,周潔決定再試最後一次。昨天看見了馬市,說不定可以去哪裏碰碰運氣。


    “雲夕,雲夕,你來,我想吃你親手做的桃花羹,就用屋外的那桃花吧。我去園子逛逛。”“好的小姐,奴婢這就去做。小姐怎麽今兒這麽有興致了。”“就是想吃了唄。”擺脫了雲夕,周潔走到董府門口對家丁說,“我要出去一趟,阿爾吉善少爺,索家二公子,今天又請我出去遛馬,他說今天就不來接我了在別院等我。”家丁為難的說道,“這,這恐怕不行,小姐一個人出去怎麽行。”“昨天你也見到我和阿爾吉善一起出去郊外了,有他在,你怕什麽。”家丁還太單純,覺得董小姐說的很有道理,便讓周潔出去了,還不忘囑咐小姐早點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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